直到他問出這句話,我才真正意義上,松了一口氣。
一直以來,時淮序都默認自己是不被選擇的那個,可是十年后的桑寧,每次都會堅定地選擇時淮序。
我抬頭,認真看著時淮序,「你記得宋衍剛出道的時候吧?」
「嗯。」
「我們還不認識。那時候,我就已經跟宋衍分手了。」
如果硬要說我對宋衍的感情,似乎很復雜。
我們一起熬過兵荒馬亂的青春年少,步入殘酷的社會,相比起來,愛情的成分,少之又少。
我掰著指頭,給時淮序數,「他出道,演戲,名聲越來越大,到我跟你結婚的時候,我們兩個應該已經分手……一年多了。」
「我承認,一開始很討厭你。」
「就像討厭二叔一樣,討厭未經允許,就踏足我生活的人。」
「恰好那時,宋衍在去跟投資方吃飯的路上出了車禍,司機還是你的人。」
「我就把你當作跟我二叔一樣,心狠手辣的人了。」
「我并不是因為喜歡宋衍而討厭你的,我不喜歡宋衍,只是看不慣一言不合,就毀掉別人前途的人。」
時淮序輕輕反握住我的手,「對不起,的確是我的問題,我沒考慮周全。」
「不是,」我抱著他的胳膊,「我都說了,是二叔的問題,你才沒錯呢。誰敢罵你,我去跟他吵。」
他沉默了會,說了句:「謝謝。」
「謝什麼?」
「第一次,有人護短,是護在我身上的。」
聞言,我又是一陣愧疚。
時淮序的家庭,業內鮮有人提起。
他的確,是沒什麼人護著的。
時淮序很認真地望著我,「能說說……你是怎麼開始喜歡我的嗎?」
夜色很黑,但我卻能看見他眼底的希冀。
「有一次,你喝多了酒,回來,踢到我給小狗織的圍脖。
大半夜的,盤腿坐在地上,研究怎麼給它織圍巾。」
「我喊你睡覺,你說小狗沒了圍巾,冬天會冷。」
「所以我覺得,一個能關心小狗冷不冷的人,也許……不會那麼狠心,去害別人。」
其實還有點我沒告訴他,時淮序那晚說了夢話,他說,「寧寧,我也很冷。」
剛好在我半夜起床喝水都時候,被我聽見了。
心就軟了一軟。
覺得他也很可憐。
孤零零的,沒人喜歡。
時淮序聽得津津有味,「我們家會養小狗?」
「嗯,七年后,我的生日,你送了我一只。說你太忙,總不回家,讓它陪著我。」我樂呵呵地掰著指頭數了數,「算起來,它這會應該是哪家的老狗,還沒投胎轉世呢,咱們小狗特聰明,什麼東西一學就會,我都懷疑,它沒喝孟婆——」
話說一半,我突然卡住了。
時淮序一愣,「怎麼了?」
我呆呆地抓住他的手,說:「宋衍……他跟我一樣。」
「什麼一樣?」
「天臺上,」我扭頭,眉頭越皺越緊,「宋衍最后跳下去時,跟我說,好多年沒聽我給他唱過生日快樂歌了……」
「可是去年,我給他過過生日。」
時淮序瞇了瞇眼,瞬間就明白了。
「你是說,前世,你有好幾年——」
「是。」
血液在往頭上涌,這種感覺如芒在背。
「按照他說的,他等我一首生日歌,等了很多年,那就只有這個解釋了。」
我和時淮序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疑惑。
「去醫院。」
半個小時后,醫生告訴我們,有人把宋衍接走了。
再問,就以不能透露患者信息為由,拒絕了我們。
這種情況,很難相信宋衍跟那件事毫無關系。
回去的路上,我不停地思考一個問題。
「你說,他剛才是故意跳下去的嗎?」
時淮序握著方向盤,指尖輕輕敲在真皮套子上,說:
「一般來說,樓層不高的地方,警察都會支起充氣床。倘若是我,會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跳下去而摔不死。」
我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的側臉,「哦……那你覺得他會是什麼心理?」
他輕輕哼了聲,「騙取你的同情心,好讓你偏向他而已。」
這真的是時淮序兩輩子以來,頭一次跟我說如此「酸溜溜」的話。
我抿著嘴,鄭重其事地點頭,「嗯,你挺懂啊……」
他干巴巴道:「男人最懂男人。」
我沒點破,而是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陷入了沉思。
提前十年,告訴時淮序要提防誰,事情應該不會變得更糟糕。
想起前世他義無反顧沖進火場,抱住我的那個場景,心臟又開始痛。
怎麼會不動心呢……
人對人好,是會被看見的。
來回在路上折騰了幾個小時,到家時夜已深。
劉媽回去了。
客廳里沒有開燈,時淮序剛要伸手,我猛地撲過去,將他推倒在沙發上。
他那雙長腿不得已跨在兩側,撐住我的重量。
時淮序衣衫亂了,啞聲說:「你想干什麼?」
「時淮序。」我貼近他的耳朵,輕聲說,「我愛你。」
他的呼吸瞬間變得凌亂不堪。
喉結一滾,扶住我的腰,以免我從他身上翻下去。
「下去。」
近乎狼狽的命令語氣。
我詫異地眨眨眼,「不會吧,你——」
「別說。」他捂住我的眼睛,說出的話冷酷無情,「也別看。」
眼前驟然黑下來,隨著眼皮開合,睫毛刷過溫熱的手心。
誰知道「我愛你」殺傷力這麼大。
能讓他這樣方寸大亂。
我咧嘴一笑,「我愛你……我愛你……」
俏皮的玩笑話,像羽毛,往他心坎里撓。
撓得烈火綿延成片。
我撐著他的胸膛,能直接感受到掌心之下,逐漸加速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