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年最後一天,辦公室裡的人心根本留不住,都在計畫晚上的聚餐。
同事問我,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
我下意識看向手機,還沒開口就有人替我回答:「淼淼當然是要陪男朋友啦,你以為都像我們啊?」
我沒承認,也不否認。
那晚顧逍的脆弱只停留了短短一瞬,隔天他就又恢復了冷靜。
我不知道他還能忍到什麼時候,也就沒戳破那層窗戶紙。
然而這天直到下班,我也沒收到顧逍的消息。
我獨自一人回了公寓。
發現他雖沒搬過來,屋裡卻到處是他的痕跡。
再次拿起手機,心靈感應似的,螢幕上下一秒就亮起顧逍的來電。
我立刻接了,問他在哪兒。
他聲線沙啞,說在醫院。
顧母生病住院了。
掛了電話,我連忙打車去醫院。
在走廊,我看到顧逍,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來這麼快:「別擔心,手術很成功,已經沒事了。」
甲狀腺的手術,前兩日才確定是良性腫瘤。
我有些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那也是我媽!」
說完我倆都愣了一下。
因為我已經好久沒陪他回家看顧母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跟顧母說了我倆的事,顧母也沒給我打電話替他說話,只偶爾做點醃黃瓜之類的小菜,讓他帶給我吃。
沉默片刻,顧逍拉起我的手。
「進去看看?媽應該很想你。」
「……」
我深吸一口氣,進了病房。
見顧母一臉憔悴,鼻頭瞬間就酸了。
而她看到我卻是眼前一亮,招手讓我過去,問我怎麼又瘦了。
我低著頭,愧疚得甚至不敢看她。
她只摸摸我的腦袋,給我找臺階下。
「最近是不是很忙?但忙也要記得吃飯,千萬別學人減肥,對身體不好。」
從始至終,她都沒提起顧逍。
我突然很怕她知道戒指的事。
如果知道了,按照顧母性格,她一定會自責。
等她入睡,我走出病房,沒看到顧逍,看了手機才知道他在樓下。
在樓下看月亮。
醫院的跨年夜,很安靜。
他坐在路邊的長椅,頭微抬,背影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在他旁邊坐下。
兩人在一起太久,無須開口,他也知道我想問什麼。
他說:「媽不知道戒指的事。」
我松了口氣,「那你怎麼說的?」
「就如實說。我說周希回來了,是我沒處理好和她的關係,惹你生氣了。」
戒指只是導火索,沒有它,事情遲早也會敗露。
打從一開始,他就不該隱瞞。
我無言。
他又說:「我還說,我會努力把你追回來。她自然是站在我這邊的,可也怕你會因為她委屈自己,就沒跟你聯繫……水水,你別多想,她還是很疼你的。」
我吸吸鼻子,搖了搖頭。
「我哪裡會多想……」
顧母過去過得很苦,我是知道的。我就是懊惱自己這段時間因為和顧逍置氣而沒去看她,連她生病了都不知道。
隨即,顧逍擁住我的肩膀。
「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麼?」
我被他轉移了注意力,抬起頭:「什麼時候?」
「從沙漠回來沒幾天,我約你出去兜風那次。」
那是我們第一次單獨約會。
沒有確認關係的男女,在湖邊,對視產生的吊橋效應讓我們心跳加速,差點吻在一起。
我記得那次是他電話響了。
所以我們才沒吻下去。
「我接電話的時候,你用草編了個戒指,編完的時候看了我一眼,還笑了。」
人在打電話的時候有一部分意識形態是放空著的。顧逍說,我當時露出的笑,正好填滿了那部分的空白。
「如果我當時沒笑,你是不是就不喜歡我了?」
「那我也會在下一秒愛上你。」
說完,他忽然把手伸進外衣口袋,拿出了一個絲絨盒子。
我瞳孔一縮。
盒子打開,是枚鑽戒。
「這是我找人定做的。工期長,上個月才拿到,這段時間一直帶在身上,怕你不要,也沒敢給你……」
我看著戒指,想起幾個月以前發生的事。
時間過得真快啊。
我問他:「那你現在就敢給了?」
「你喜歡的話,就留著,不喜歡……」
他突然說不下去了。
良久的沉默,在他的凝視下,我捏起戒指。
摩挲著,指尖一彎,便套上了。
尺寸正好。
我不禁張開手打量,心裡不得不承認,這枚戒指很合我意。
但我不願就這樣承認。
于是不甚滿意地撇撇嘴,說:「談不上喜不喜歡,就,還行吧。」
「……」
顧逍看我很久,笑了。
他握住我的手,見我沒排斥,又捏了捏。戒指硌在我的手心,存在感極強。
「行,下次定個你一看就喜歡的。」
「很貴很貴的也行?」
「當然。」
「我要那麼多戒指幹什麼?」
「身外之物,換著戴。」
「……」
因為戒指可以很多,愛卻只有一份。
(完)
來自「鹽故事」專欄《同床異夢:不為人知的秘密》
作者:毛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