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師看到我的神情，滿意地笑了。

「我不希望小晏知道這件事。」

「江時晏為了我才報 P 市工科大學，我……」

「你以后都不要再見他了。」江老師開口堵住我的話。

「從現在開始就跟小晏斷了聯系，我已經給你媽通過電話，你們這幾天就搬家，這是給你的補償。」

她給我甩下一張購物卡，5000 塊錢。

用來購買我的夢想。

我咽了口唾沫，掩飾內心的慌張：「購物卡不實用，我想要錢，能不能打到我媽的銀行卡上？」

江老師嗤笑一聲，厚重粉底遮不住眼角的細紋。

「小妮子，別跟我耍花樣，你才多大。」

「以后不要回學校了。」

「我讓司機送你，拿著快走吧。」

最后，我傲氣地沒有收他的購物卡。

卻卑微地屈服在她的威脅之下。

我坐在車后座上，經過操場時，往那邊看了一眼。

操場上擺了很多漂亮的花，五顏六色的氣球被拴成一簇一簇，很是隆重。

畢業典禮竟然搞得這麼花里胡哨的。

我心情沉重地抱著雙肩包，緩緩離開 H 市一中。

沒有回頭。

沒有參加畢業典禮。

也沒有機會跟江時晏好好告別。

我的高中，結束了。

25

我報了另外一個省的重點大學 F 大，985 院校，財務管理專業。

我們搬家了，我也終于買了手機。

江時晏總是嘲笑我太老實，大家都偷偷帶著手機，只有我給家里打電話還要靠校園卡。

對于江時晏，我的心情很復雜。

不知道他會怎樣作天作地地發瘋。

我們的最后一次相處是在講座結束后，他把所有同學趕出去，只剩我們二人在空蕩蕩的教室。

他把我壓在桌子上吻了許久，差點讓我喘不過氣。

「上了大學就不用好好學習了，你要好好陪我，把這兩年欠我的都補回來。」

「你也不要住校了，我們住酒店。」

「還有，我不希望你參加各種社團、學生會，離別人遠一點。」

「要是被我撞見你跟哪個男生說說笑笑，我會生氣的，懂嗎，寶貝？」

那時我才意識到，我努力了這麼久，還是沒有改變他。

他對我的占有欲到了空前可怕的地步。

26

在大學，我參加社團、學生會、廣播臺，認識了很多好朋友，還獲得了國家獎學金。

只是縱有千般好，到底意難平。

我的夢想原是在 P 大學習漢語言專業，將來從事文字相關工作，把希望寄托于考研。

大三期末，我媽生病了，我只能放棄備考時間，去醫院照顧她。

病愈后，醫生說她不能再勞累了。

于是我只好放棄了考研的打算，畢業后在一家上市公司做會計。

開發票時，一份 H 市一中采購電腦的發貨單引起了我的警覺。

我在那里讀的高中，學校機房有多少電腦大體有數，即便把機房的電腦全換了，再給所有老師都更換電腦，也遠遠沒有這個數目。

我私下把這個情況反應給唐主任。

唐主任推了推眼鏡：「你是懷疑，我們公司的銷售人員和這所學校采購電腦的人有勾結，虛開發票？」

「只是猜測，我剛剛接觸工作，弄錯了也有可能……」

我回答得很謹慎。

唐主任笑了笑：「不錯，說話要有證據，我和你一起去實地盤存。」

實際售出電腦的數量和發票果然對不上。

銷售人員立即到上級面前承認錯誤：「H 市一中是我們的大客戶，如果不給她多開發票的話，她就不從我們公司采購了……」

他的行為立刻遭到了領導的訓斥：「來買電腦的人是誰？」

「江嵐。」

我震驚地抬頭。

江嵐，是江時晏的媽媽。

公司立刻組織財務審計，并且將此事主動上報。

那名銷售人員也受到了處分。

稅務清查，牽一發而動全身。

江嵐涉嫌利用職務之便，在為學校采買教學設備時，弄虛作假獲取好處，涉及金額較大，被學校開除，被判有期徒刑三年。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27

我到 H 市出差時，順路去看了看那間破房子。

大門上用紅筆圈了個「拆」字。

那時我和媽媽擠在一間狹小的破出租屋里，老舊的桌椅上有個臺燈，那盞光下承載了我大大的夢想。

可惜，后來被江嵐逼著搬家。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雖然報考的學校有些意難平，但我順利畢業，并且找到了不錯的工作。

媽媽也因為我過上了更好的生活。

江時晏從來不覺得好好學習有用，他說混得好還是要靠關系。

他會有這樣的認知，來自于江老師錯誤的言傳身教。

但是靠山山會倒，走歪路總有一天會付出代價。

如果江時晏不是出生在那樣的家庭，如果他能從小接受正確的教育，我們也許能繼續走下去。

物是人非，過往記憶撲面而來。

愣神時，一輛豪華跑車經過我身邊時，突然急剎車。

一只手大力把我拽進車里。

28

頭被套上布袋，嘴巴被人捂著，我拼命掙扎。

車開了很久，后來有些顛簸，應該走的山路。

車停下后，我被人打橫抱起，好像進了一個門，后來又上了樓梯。

嘴上剛被松開，我拼命叫喊，然后被雙手一拋。

落在一個柔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