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天帝需要一個能與他通氣的新王。
幫我奪得大煞之氣,是他收買我的好時機,還是我自己找上門來的好時機,傻子才不答應。
我道:「那我們什麼時候能一起坐實下你我的情緣?」
祈華:「……」
祈華低聲道:「不著急。」
誰說不著急,我明明很著急。
祈華:「待本座選好良辰吉日,另行告知與你。」
我道:「何須那麼講究,不就是睡……」
他:「朱厭要抓不回來了。」
哦對對對,朱厭!
我丟下句「告辭」,腳下打滑,跑。
5
去十八層地獄路過奪魂崖。
夜幽倒懸在崖尖上打擺子,「邊月救我!」
我好奇發問:「誰掛的你?」
夜幽難捱道:「還能有誰?我也不知道他好端端發什麼神經!」
昊天。
他一貫討厭我跟夜幽走得近。
我:「既是昊天掛的你,那我不救。」
夜幽:「……」
我忍不住炫耀,「成了!祈華答應我了。」
夜幽用他幽藍的眼睛瞪著我,「處心積慮多年,就為跟祈華一夜情緣,你好大的志氣,看把你得意的!」
「……」我目不斜視經過了他。
關押朱厭的伏羲八卦陣被毀,牢籠已空,金剛索碎的滿地都是。
我拾起一片慢慢看,身后有腳步聲靠近。
我頭也不回道:「籠子是被人從外頭弄開的。」
昊天「嗯」了一聲。
我:「居然有人來救朱厭?會是誰,難不成是一只母朱厭?」
「……」昊天道:「想法不錯。」
我:「那就只剩朱厭曾經的主人這一個可能了。」
可是相城明明死在了我刀下。
我想不通。
「想不通先不想,」我道,「找到朱厭問個清楚。」
昊天道:「好。」
我轉身與他面對面,「這次夜幽又怎麼惹你了?」
昊天薄唇微抿,道:「不正經。」
我:「……」
昊天:「我以為你嚷著要與天帝……只是戲言。
」
我:「天帝找你告狀了?」多大個龍了,咋還學稚童找長輩告狀。
昊天點頭。
我嘆氣,「我平常說話確實不靠譜,只有得到祈華這一件事認真了。」
昊天:「九重天不許再去。」
我:「雖然我一直拿你當爹,但民間有句俗語——兒大不由娘,爹也適用。我自己做得了自己的主,有些事情你管不著我。」
昊天覆眼的白綾震顫了一下,聲音聽起來也沒有尋常那麼四平八穩,「你拿我……當什麼?」
我:「我以為你早就知道,是我平時對你表現的不夠敬重嗎?」
昊天木然轉身,走了。
我:「……」
什麼意思?
要不我以后還是對他敬重些?
認爹的事情放一放,我命人擺開搜魂陣,全力搜索朱厭的蹤跡。
十八層地獄走出不易,就算有人來救,它應該也逃不遠。
然而一群人搜索半天……
馬面拉拉個大長臉,「王上,屬下有個好消息,還有個壞消息……」
我:「先聽好的。」
馬面:「壞消息是朱厭逃十八層地獄之后,通過輪回臺去了陽間,現今寄居在一凡人身上。」
我:「好消息你是想說朱厭的行蹤找到了唄。」
馬面:「王上英明。」
我忍著要打人的沖動,是因為實在不想看他那張有礙觀瞻的臉再腫。
陽間……
「此事非同小可,」我道,「先把消息壓下去。」
馬面點頭:「王上你去哪?」
我:「寡人不告訴你。」
馬面:「……」
想了想,還是去敲昊天的門。
「我要親自去陽間捉拿朱厭,跟你說一聲。」
門里悄無聲息。
「還生氣呢?你到底是氣我說你年紀大,還是氣我一意孤行想著祈華?」
門里悄無聲息。
行吧,誰家還沒個脾氣古怪的老父親。
「那我走了。」
6
朱厭寄生的凡人叫「朱討」
,身份是洛陽一家富戶的嫡子,生來腦子不太靈光,三天前忽然暈倒,醒來后變得聰明無比。
現在朱老爺正大擺筵席,慶祝這個祖墳冒青煙的奇跡。
我去時朱府的小廝在放爆竹。
爆竹這個東西,據說凡人發明出來是為驅趕邪祟。
作為邪祟頭子,我雖然不懼,但也被那山響震得煩躁,隱身在朱家屋頂坐了坐,靜等爆竹放完。
誰知他們總也放不完。
焦灼得我要化出原形食人之際,我在圍觀的賓客里發現一個如竹身影,渾身散發圣光,冒著只有我能看見的氣澤。
我火速化成一股煙,鉆進他袖中暫避。
小臂上突如其來的涼氣令祈華身子一僵,他抬袖,與我對視個正著。
「怕爆竹?」
我:「略感不受用,略感。」
他微微一哂,斂袖負手,將我背到身后。
他袍袖寬大,我往上游走一段,傳密音給他,「你怎麼來了?」
他:「循例巡游,體察下情。」
能有這麼巧?分明是怕我帶著朱厭在陽間生事。
我:「不放心我就直說。」
他:「好罷。」
他:「我的確擔心你。」
我:「……」
我:「我說的不放心,不是……算了。」
來都來了,就這麼地吧。
祈華猛地按住手臂,前后左右都是人,他聲音壓得極低,氣息不穩道:「你不要亂動可以麼?」
我已游至他鎖骨。
抬頭即可見他的臉。
我往他頸側吹了口氣,「陛下應龍之軀,果然沁涼如玉,滋味頗妙。」
他白皙面皮泛起一片緋色,仿佛胭脂染雪,偏定力極好,大庭廣眾被我調戲,仍能裝沒事人似地站著。
聽那凡人的司禮念冗長祝詞。
爆竹早已放完,我卻不想立即從他身上下去,在他臉上輕啄一吻。
祈華捏緊了手,側眸看我,目光渡上一層寒意。
真把人惹急了,吃虧的還是我,我見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