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得知這件事以后，勸我算了。她說胳膊擰不過大腿。

可那是奶奶的救命錢。

我哭了三天，束手無策。

奶奶平靜地簽了出院手續，佝僂著身子，跟我回了出租房。

后來我進了洗車店，拼命工作，只希望奶奶還有時間等我。

可她日復一日的消瘦下去。

隔壁眼鏡店的趙大爺偶然遇見，介紹了一位老中醫。

奶奶的性命已經是救無可救了。

好在那位老中醫開藥施針，極大的減輕了奶奶的痛苦。

后來，終于有一天，奶奶沒有再張嘴喝藥。

我只恨法律和道德約束，不能讓李德付出代價。

沒想到李德居然還敢提這件事。

「小青啊，人死不能復生，你也不要太難過。」

「這樣吧，這錢你留下，你賣給我一點吃的吧，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

李德總算按捺不住，說出了來意。

「做夢！」我言簡意賅。

「小青，我知道你有很多吃的，你就賣給我一點，就一點……」

李德還不死心，伸手扯著我的衣袖，繼續磨我。

「是，我是有很多吃的，多得吃不完。」

「我就算扔了，爛了，撇出去喂狗，也不會給你一口。」

「你這種人，活活餓死還算便宜了你！」

「你就應該被喪尸啃成渣！呸！」

我猛地甩開他的手，破口大罵，把這段時間以來積蓄的恨意都發泄出來。

李德名字里雖然有個德，但他為人絲毫無德。

見我態度強勢，干脆也不再偽裝，一下子從兜里掏出一把彈簧刀。

「死丫頭，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

「老子好聲好氣跟你說，是給你面子！」

「告訴你，你屋里的食物我要定了！」

「你敢動，我就送你去見那個倒霉的老太婆！」

「李德，我屋里的東西，你有命拿，恐怕沒命吃。」

「我勸你現在就走，還能留一條狗命。」

我冷冷地盯著他，收斂氣息，躲避著刀刃。

李德在屋里翻箱倒柜，掀開了貨架，兩眼放光。

他瘋狂地往箱子里裝物資，卻沒有察覺到，身后有一片黑影，已經漸漸逼近。

8

我的喪尸顧客們，如約而至了。

我默默地坐在沙發上，把快要涼透的雞湯面吃光。

當李德聽到異樣的聲音時，門口早已被一群青面獠牙的喪尸堵住。

喪尸大哥嘴角一咧，橫貫臉頰的傷口露出整片牙齦。

李德嚇得癱軟在地上，手里的箱子重重砸在腿上。

大概是很久沒搜尋到這麼新鮮的活人了，喪尸們紛紛張開血口，涎水橫流。

不過他們沒有立即下口，轉動著眼球看向我。

估計以為李德也是「洗浴中心」的員工吧。

「李德，你既然知道我有很多食物，怎麼不想想為什麼呢？」

「我早跟你說過，我的東西，你有命拿，沒命吃。」

「哎，可惜呀，我給過你機會的。」

我玩味地看著李德蒼白的臉，故作遺憾地嘆息一聲。

「徐小青，你……你想干什麼……」

「他們聽你的話是不是？我給你錢，我把錢都給你……」

「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的錢都給你……」

我膩煩地皺了皺眉，看著已經忍耐許久的喪尸們，大手一揮。

「各位 VIP 大哥大姐們，今天咱們安城喪尸洗浴中心搞活動。」

「為了答謝各位這段時間以來的照顧，這個人，算我請大家聚餐開葷了！」

「你們拖出去吃哈，別弄臟了屋里。」

「會餐結束再給各位安排洗浴一條龍服務！」

我的話還沒說完，李德已經慘叫著被生拉硬拽拖了出去。

我閉上眼睛，不想去看這種血腥的場面。

喪尸們爭食的聲音，尸體被撕裂的聲音，鮮血汩汩流淌的聲音……

我深吸一口氣，腦海中回蕩著奶奶那句，「孩子，算啦，胳膊擰不過大腿。」

胳膊雖然擰不過大腿，但喪尸能讓他只剩殘渣。

有一瞬間，我也在想自己是否有些殘忍。

可想到奶奶臨終前瘦成一把骨頭的樣子，我收起了圣母心。

不過現在，圣不圣母也沒用了。

李德的慘叫聲，早已停了。

我拿起高壓水槍，把門外的殘骸和濃重的血腥氣沖掉。

看著一邊回味血肉滋味一邊自覺排好隊的喪尸們，我心里五味雜陳。

衣冠楚楚的李德，虛偽歹毒，不但壓榨我，還造成我終身之憾。

反倒是這些青面獠牙的恐怖喪尸們，還懂得禮尚往來，甚至幫我報了仇。

原來最可怕的不是喪尸，是人心。

大仇得報，我心頭快意極了。

給顧客們沖洗身體也變得激情萬分。

「都別走啊，都別走。」

「今天搞個團建！」

經過小半個月的接觸，我跟這批老顧客已經熟得很了。

今天心情好，我干脆從冰箱里掏出雞鴨兔肉，切塊穿串兒，架火燒烤。

煙霧繚繞，香氣襲人。

不過他們對燒烤沒什麼興趣。

但貼心如我，怎麼會讓顧客失望呢？

我把肉串分成兩份。

一份上火烤熟我吃，另一份就直接生著撒上孜然，遞給喪尸們。

我喝 AD 鈣奶，他們喝雞血兔血。

很難想象，在這種情勢下，我居然找到了久違的快樂。

看著他們青黑扭曲的面孔，不再害怕，甚至覺得他們爆出的眼球很有藝術感。

轟趴結束，我跟喪尸們酒足飯飽。

屋里一片狼藉，我好不容易收拾好，順手把幾袋垃圾掛在他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