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毅嘆了一聲,輕輕抱了抱我,「我媳婦兒若是男子,只怕也能上朝堂做個謀臣。
「只是阿瑜,我還是不愿意你想這麼多,容易老。」他伸手摸摸我的腦袋,在我眉間印下一個吻,「等我回來。」
25
我沒想到,他這一走,入秋了都沒回來。
按照「鋼鐵直男」的腦回路,沒事的時候給媳婦兒帶個花、帶個點心都是應該的,只是忙起來連信都不回,媳婦兒也是能理解的。
或者說,是不是到手的媳婦兒也不用用心追了。
我不知道他這一程兇險與否,只是斷斷續續收到了三四封他的書信,信里只報了平安,其余的一概不說,我瞧著這信似乎有被打開過的痕跡,心里了然。
直到入了秋,安兒都會爬了,他爹還是沒回來。我們留守母子每日在府里吃吃喝喝學爬鍛煉,日子雖然無聊,有安兒陪著,倒也還能過。
有一天秋雨連綿,半夜雷雨交加,安兒哭了,我起來哄他,心里總覺得不安,只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第二日,春枝匆匆忙忙進來:「夫人,不好了,將軍被皇上派人羈押了。」
「什麼?!」
「青州的種種證據都指向二皇子母族,青州刺史上折子狀告李家貪吞官銀,罔顧流民,二皇子中飽私囊,隱瞞不報,還說將軍與二皇子暗中勾結站隊,意欲奪嫡!」
我聞言眼前一黑,張良毅來信不過寥寥數語,我對青州的局勢一無所知,只說備馬要去國公府,隨即匆匆忙忙去找父親商量對策。
父親正在書房與手下議事,見我趕來,不由得皺起眉:「朝政大事,你一個婦人家,摻進來做什麼?!」
「父親!」我氣還沒喘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女兒無意摻和朝政大事,只是想知道張良毅為何會被關押?」
「你且去陪陪你母親,這件事你一介女流不要管了,張良毅和二皇子不日回京,屆時便知道發生了什麼。」
約莫三日過后,張良毅和二皇子就被送了回來,只是一回京就被送進了詔獄,皇上暫時沒說用刑,他們倒也無事,只是詔獄關卡重重,我送不進去信,塞了銀子也不好使,縱使心急也無用。
父親只給了我一句保障,他說若真有什麼大事,他必豁出去一張老臉,保下張良毅性命。
張良毅被關押進詔獄的第四日,獄中傳來消息,說他起了三日高熱,再燒下去,只怕要不行了。
一盒又一盒的銀錢送進去,好歹能給他請個大夫,只是又過了兩日,一直沒有好消息傳出來。
直到這日深夜,有位老嬤嬤來訪。
她自稱是宮里人,拿給我看的腰牌,卻是清清楚楚地寫著「二皇子」。
「老奴奉命,來給夫人送些小東西。」
箱子打開,是郡主的服制和首飾。
還有二皇子親手寫的一張小紙條。
「聽聞元慧皇后盛寵安華郡主,郡主自由出入宮門的腰牌,至今未曾收回。若是有郡主親自為宣威將軍求情,父皇必能網開一面。請郡主莫慌,父皇原本只是屬意郡主嫁與孤為正妃。」
算無遺策二皇子。
好一個,算無遺策的二皇子。
第二日,又是雨天。
秋雨連綿,地上已經積了一層水,雨滴落下,又泛起層層漣漪。
雨大,風也大。
我換上許久未穿過的郡主服飾,滿頭珠翠壓得我抬不起脖子,坐在梳妝鏡前糾結一番,我還是去了小半首飾,只留下幾樣規制的首飾。
「這麼冷的天,夫人要進宮去。」林嬤嬤對于我要做什麼,心里清楚,只是嘆了一聲,「夫人一路小心。」
「我知道,嬤嬤。」我接過安兒,最后抱了好一會兒,才交給林嬤嬤,「家里就托付給嬤嬤了。」
「老奴省得。」林嬤嬤接過安兒,安兒的眸子里滿是不舍,我拉著他的小手:「衛平,和娘揮手。」
他揮著小手,懵懵懂懂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心疼,我擦去眼角的淚水:「等娘回來。」
馬車緩緩向皇宮駛去。張家離皇城不算近,這段路我只覺得煎熬,從宮里出來的第七年,我又要回到這四四方方的皇城里。
到了宮門口,我拿了蒙塵已久的腰牌給侍衛看,下人遞過傘來,我卻沒有接。
只是冒著雨,進了四方城。
走過紅墻黃瓦,走過狹長的宮道,走過九十九道臺階,雨絲連綿,我在勤政殿前,緩緩跪下。
皇上身邊的老人董公公,也是看著我長大的,他見我跪在御前,忙下來查看,只是瞧見我的臉,也沒忍住晃了晃神,「這位夫人可是安華郡主?」
「董公公,許久不見了。」
「是有七八年不見了,」他神情復雜地看著我,「這麼大的雨,郡主何必跪呢。」
他也知道我是為了什麼而來:「皇上和輔國大將軍在議事,只怕是沒有一個時辰說不完呢。」
「無妨,」我搖搖頭,雨水打在臉上,有些模糊視線,「公公只管去忙,我在這里等便是。」
董公公拿來傘,我卻伸手制止了,只是借著動作摘了一個鐲子塞進他的袖子里:「公公好意,安華不敢受,夫君還是待罪之身,我跪在這里,也算替他贖罪。」
「郡主放心,」
董公公頓了頓,意味深長,「老奴不過是怕您花了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