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就這麼了卻了,可我心里卻隱隱不安,奈何我沒本事,又不聰明,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作罷。
后宮接連死了兩位妃子,搞得人心惶惶,其他妃嬪都閉門不出,誰也不敢再興風作浪。
皇后娘娘在一天又一天的思兒情緒中度過,人也寡淡了許多。還好有云凌在,他一直很懂事,皇后娘娘對他好,他也愛皇后娘娘,一聲「娘」徹底解開了娘娘心里的苦痛,兩人抱著哭了起來,哭完后,娘娘總算振作了。
云凌五歲時,皇后娘娘有了身孕,誕下一女,云策很是疼愛,閑時便抱在懷里,愛不釋手。
他給小公主取名康寧,要她健康平安地長大。
云凌小小年紀,便懂事得讓人心疼,他知道皇后要照顧小公主,所以他總是安安靜靜地待著,自己一個人玩。
左將軍常年在外征戰,小公主滿月時,他回來了,吃上了滿月酒。
酒席上,他面色沉重,看著皇上和皇后,他不斷地嘆息,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人也逐漸迷糊起來。
酒過三巡,他起身告退,看著他搖搖晃晃的模樣,皇后娘娘擔心地朝我看過來,我立馬會意,默默退了出去,追上了即將倒地的他。
他扶著我的肩膀,仔細看了一下,笑道:「是阿苑姑娘啊,你又長高了,都到我肩膀上了。」
「奴婢送將軍出宮吧。」
我攙著他的胳膊,他便朝我靠過來,腳下虛浮地慢慢走著。
長長的宮道上,他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同小春一樣,他也嘟囔著「帝王無情」這四個字。
「若早知他是這樣的人,我便將你帶走了,哪怕隱姓埋名,粗茶淡飯,我也在所不辭,辛桐,我好后悔。
」
他停下來,將我擁在懷里,聲音有些沙啞哽咽,從中能聽得出,他很痛苦。
我急忙推開他,「將軍,奴婢是陳阿苑。」
他忽然倒在了地上,我急忙叫來人扶起他,送他去了宮門口,看著他被攙扶上馬車后,我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回到長樂宮,云策也在,他抱著小公主在逗笑,皇后娘娘在教云凌寫字,明明是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面,可我卻看著很是悲涼。
云凌朝我看過來,露出一個讓人放心又心疼的笑,那笑容,像極了小春。
我默默退了出去,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哭了許久。
小春,你為何那麼糊涂啊。
16
難得出宮一趟,我買了些紙錢,去燒給小春。
當年小春本要被扔去亂葬崗,是皇后娘娘心善,吩咐人給她安置了一處墓地,雖然簡陋了些,但好歹也能得到安息。
回城的路上,遇到了在操練兵馬也要回城的左將軍一行人,他讓其他人先行回城,他同我聊會兒天。
我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地問他,「將軍能否告知奴婢,『帝王無情』這四個字所指為何?」
他一怔,而后淡淡一笑,「阿苑姑娘,你變了許多。」
我道:「人總是要長大的。」
他牽著馬,同我來到一處河邊,馬拴在柳樹上,我與他坐在岸邊的草地上,閑聊起來。
他還是沒有告訴我那四個字具體指的是什麼,只道:「姑娘二十五歲便出宮了,知道那麼多只是徒增煩惱與悲傷,不如什麼都不想,安安穩穩地等到出宮的年紀,輕輕松松地離開。」
我看著他,問道:「能讓左將軍避而不談的,只有一人,那人是說不得動不得的,是嗎?」
他沉默不語,可他的眼神卻告訴我,我想的是對的。
或許小春的死,另有隱情。
洪公公不讓我提,左將軍也避而不談,想必是與云策有關。
無論真相是什麼,我都沒辦法再繼續追問下去了,即使知道了真相,我也無能為力。
以前看皇上的臉,我覺得厭惡與惡心,現在看他的臉,我卻有著深深的恐懼感。
皇后娘娘教云凌寫完字,便拉我去說話,她疑惑地看著我,問我怎麼越來越沉默寡言了,倒不像我的性子了。
我只是笑著說:「奴婢都二十歲了,新進宮的宮女們都叫奴婢一聲陳姑姑,奴婢好歹也要有個姑姑的樣子了。」
皇后娘娘笑著點點頭,「你真的長大了。」
洪公公撐著一把老身子,說他再等五年,等著和我一起出宮。
云凌六歲時,便跟著太傅學習了,小公主性子嬌,離不得皇后娘娘,一睜眼不見人,就哭鬧不停。
皇后娘娘將后宮打理得井井有條,將一雙兒女也教得很好。
云策很愛小公主,總是寵著她慣著她,讓她小小年紀便養了一副不講理的性子。
皇后娘娘打了她一頓,把她關在房間里不讓出去,教了好久才改了她的性子。
云策說,他寵愛公主,只是想把沒來得及給錦兒的愛加倍給到康寧身上。
皇后娘娘冷冷地看著他,道:「你若真想彌補錦兒,便多關心一下凌兒,他們都是你的孩子,若不是你,我的錦兒也不會死。」
這句話不知怎麼觸怒了云策,他當即冷了臉,甩袖離開后,便再也沒有來過長樂宮。
皇后娘娘倒不在意,她每天和兩個孩子待在一起,愁容也少了些。
云策在時,她看著很開心,可那開心卻是給云策看的,她的心里,只有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