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覺得她腦子進了露水,不著痕跡地后退一步,她大步跟過來,「實話告訴你,我是穿越來的,你斗不過我的。」
不一會,秦九的門便開了,指名叫沈素因進去。
她仰起頭,十分憐憫地看著我:「看著吧,這不屬于你的一切,我都會一點一點拿回來。」
五
我爹娘在回昱都的路上,秦九太師父也不在。故而今年我獨自一人拜了季姨。
我將果子和好酒都擺上,用襻膊綁了袖子拔草。文武寺的住持俗家姓薛,沒事兒總在季姨這處修剪花草,但我每回看著都不大順心,總要自己休整一番才覺得舒坦。
休整了一半,秦九就來了。
我已經好幾年沒見過他,如今看,這老妖精還是十分俊朗年輕。
「怎麼著,生悶氣了?」
聽了這話我直起腰來拍拍手:「太師父,穿越是什麼意思?」
作為這世上差一步便能登天的陸地神仙,我估摸著他是知道的。只見他好笑地看了我一眼:「你現在回到一歲的時候,便叫穿越。」
「啊?那她豈不是個仙人妖精什麼的?」
「說起來,這人同你有些淵源,記得你小時候有一回發燒說胡話麼?按她所說,咱們都在一個畫本子里,你本應在那次就夭折了。她穿越而來,借你的身還魂。」秦九扶膝而坐,拎著我那壺酒倒了兩杯出來,一杯澆在墓上,一杯自己喝了,「沒成想你命硬,她沒爭過,借身借到了別處,聽說是受了不少苦。」
我一邊琢磨秦九的話,一邊掏出塊帕子擦手:「我說她怎麼說這一切都不屬于我呢?合著她覺得我就應該死在小時候給她讓位?」
好家伙,整個昱都都聽見她打算盤了。
我慢條斯理地將帕子揣進懷里:「不說了,甭讓季姨聽見這不要臉的事兒,給她添堵。」
說完我彎腰將雜草都捆好了,背著就要下山:「今兒季姨冥誕,我娘一準回來,我去迎迎。太師父,走啦。」
今兒完事,怕又好幾年見不到這位。故而走之前我莊重地給他和季姨鞠了個躬。
六
好巧不巧,下山的路上正好碰到了張詢來接沈素因。
兩人手拉著手,有說有笑,一幅十分恩愛的景象。我這個正妻委實,有點煞風景了。
沈素因正詩興大發,念道:「一生一世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一路下山的農戶見了我,吆喝道:「姑娘,你這雜草還要不,我正好拿回家喂豬嘍!」
三雙眼睛齊齊地看向這邊,我尷尬地將雜草給了農戶。
張詢略略皺了眉:「你怎麼在這?」
我每年今日都要來這里,你不知道罷了。我越過張詢,看到了沈素因的眼里充滿不屑和憎恨。
我看了一笑,隨意擺了擺手:「不該問的別問,我尚沒問你,你憋著就是。」
張詢覺得面上無光,正要說些什麼,被沈素因拉住,她站在他身側勢在必得地看著我,仿佛在同我驗證方才的話。
我想起去年過年,我吃完了飯一個人在松園賞雪,手凍得通紅。張詢看見我難得沒有橫眉冷對,還握起我的手幫我哈氣。
他頗為無奈地說:「人家媳婦的手都是繡花描眉的,偏偏你的都是用來揍我。」
那時月間灑雪,景致美不勝收,我說:「你想要啊,那我給你繡一個便是。」
后來我熬了幾個晚上偷偷繡了一個青松長柏的荷包,收在妝奩的最下面一層,本想著等他出征回來送出去。
我倆吵吵鬧鬧了十多年,若有一日冰雪消融,也過一兩日旁的命婦口中的夫妻日子,也很好。
我回過神來,聽見沈素因說:「她家世好,每日養尊處優,被人捧著供著,自然如此氣焰。我什麼都沒有,自然要憋著。阿詢,我們走吧。」
這一番話,十足挑起了張詢憐貧惜弱的心,他冷眼看我:「陳念柔,素因自小艱難,不比你的日子,別太盛氣凌人了。」
一唱一和,聽得我心里堵,我正想擺手走人了。就看見我爹的副將老遠從山下跑過來。
「姑娘!」他在我身前站定,手掌間有干涸的血跡,「姑娘,將軍和夫人在城外遇襲,公子為救夫人身中一劍,夫人讓我趕緊帶您回去。」
他這話說完,我腳下一軟,險些滾下山道去。
「走,我們快回去。」
張詢同我哥速來交好,他拉著沈素因走近兩步伸手要來扶我:「之暮傷在哪?我家有一只千年老參,我這就叫人送去。」
我用了十分力將他擋開:「我家有,帶著你的小妾趕緊滾。」
七
皇帝登基十九載,夙興夜寐勤政愛民。如今老了,早些年打仗的虧虛都翻了上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太子未立,六子奪嫡,本就是險而又險的時候。我爹娘為了躲這場事端,早早就交了兵權,南下游玩了。今日是季姨的祭日,昱都的這幾位都知道他們今天必然回來。
我腦子亂得很,想了一圈也想不通是誰想殺一個徒有虛名沒有實權的武將。
回到家,皇帝派來的太醫一同來了。
我娘走出正堂拉著我的手使了個眼色,示意沒什麼大事兒,我這顆心才放下來。
兩步的工夫,我突然愣了一下,最近的事仿佛都是沖我們家來的,就連沈素因出現的時機,都太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