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愣:「嗯?」
他垂下頭,雙手捂住臉,好一會兒才抬頭對我道:「大人不必報恩,當時無論是誰,宮某都會救,所以……」
「這朝代救不了,只能覆了。」
他訝異地看著我。
我把玩著穗子抬眼看他:「你想要的那種時代,這萬壽朝做不到。」
他聽到我的話,仿佛又老了十歲,長嘆一聲。
我看著他這副模樣,冷道:「新朝要借你兒子一用,宰相大人安心去吧。」
說罷,我沒再看他表情,扭頭離去。
原本還模糊的計劃開始成型。
也是,殺了皇帝這朝代也不會變好,還不如覆了,另擇新君。
行刑時,百姓里三層外三層將刑場圍住。
一時間哭聲震天,光不顧官兵出來想殺我的就已經有七八人。
可手無寸鐵如何能沖到我面前。
連我衣袂都碰不著,就當場橫死。
我懶洋洋地抬眸,百姓看我的眼神充滿恐懼,恐懼深處,還有難以撲滅地深深恨意。
收回視線,看向宮遠,他蓬頭垢面地沖我磕了個頭。
我眼前花了下,好像回到跳井那日。
他背影立如長柏,仿佛不懼一切鬼神。
可惜了,過剛易折。
還好今天天氣不錯,艷陽高照,是個好日子。
面無表情地扔下牌子,儈子手將口中的酒噴在刀上,重重砍下。
一代忠臣隕落。
這朝代再無生機。
5.
宮煜軒不愧是宮遠的兒子,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但還是有些不一樣。
比如,多了些狠戾。
他在暗室叫囂得像只野獸,好看的臉被滿滿的恨意扭曲。
「我要殺了你。」
「啪」
玉灼未等我說話,便上前狠狠抽了他一巴掌,又一巴掌。
整個暗室都是「啪」
「啪」的聲音。
我懶懶地玩著穗子。
每次看到這紅繩,就能讓我想到被割禮時的痛苦。
自虐般的回憶對保持冷靜思考很有效。
不過玉灼下手真恨,別把他打傻了。
「停。」
我打了個哈欠道,玉灼立刻停手規矩地站在我身邊。
她是我從人牙子手上救來的啞巴,是這批暗衛里最出色,最忠心的。
我安撫似的拍拍她頭,起身。
宮煜軒面頰紅腫,嘴角帶血,雙眼滿是不屈。
我笑笑,抬腿就沖著他身下一踢。
他痛得臉漲紅,我順勢一把拽住他頭發:「宮遠遺言是覆了這朝代,知道嗎?」
他被扯得滿臉痛苦,猙獰道:「我爹,才不會如此,大不逆!」
我想想也是,宮遠為這千瘡百孔的朝代蹉跎半生,臨死也沒有真的說要滅了這朝代。
但,刑場上他磕那個頭,就算默認了吧。
松開手,玉灼立刻將濕帕子遞來給我凈手。
我擦干凈后坐回椅子上,看著宮煜軒那一脈相承的堅毅模樣,有點頭疼。
不過沒事,來日方長,我有大把時間調教他。
6.
調教宮煜軒比我想得久了些。
足足一年,他才萬念俱灰的相信宮遠一直在騙他。
善意的謊言。
其實這朝代壓根無法起死回生,他們不過是在做無用功。
皇上沉迷聲色,對阿芙蓉依賴越來越強,需要的分量也越來越多。
最多十年,身體就要被耗干。
計劃得快點進行了。
我看著在墳前滿目通紅的宮煜軒,懶懶靠在樹上,玉灼跑來跑去的幫我趕蚊子,被我按住。
「乖點。」
玉灼不會講話,聽了我的話安分站在一邊。
宮煜軒跪在墓前,雙手在泥地挖出深深的手印。
過了一會兒,才啞著嗓子道:「謝謝。」
我以為我聽錯了,訝異地看向宮煜軒。
他擦了擦眼,站起身,衣袂微動,身姿板正。
「但有朝一日,我還是會殺了你,報滅門之仇。」
我笑笑,將勢力分布范圍和銀錢位置的地圖和機關鑰匙丟給他。
那座山是早就看好的位置,機關精妙,是個孕育勢力的極佳位置。
我能做的已經都做了,若他這都失敗,只能說明能力不夠。
到那時,天下大亂就亂吧。
「好。」
我答道,拉回準備拔劍的玉灼向皇城走去。
宮煜軒的腳步聲也愈來愈遠,直至完全聽不到。
就像我們的命運,向著不同方向,天差地別。
7.
這兩年,我們一明一暗的鋪開勢力,耗費大量心神。
所以我沒太管朝堂的一些幺蛾子,誰知道,卻讓某些人覺得我「脾氣很好」。
連一個侯府小嫡女都敢在外面議論我?
正好閑了,我當天就去皇宮求了道賜婚旨意。
皇上想都沒想就將玉璽扔給我,然后問我院里調教的姑娘有沒有好的,再送幾個進宮。
我點點頭,派人將旨意送去侯府。
聽說司白露直接氣暈了。
畢竟她一向覺得她們百年侯府,血統高貴,所以眼高于頂,最是看不起閹人。
現在得知自己寶貝女兒被皇上一道皇命嫁給太監,肯定在想辦法躲過去。
至于怎麼躲過去,我也有點好奇。
若是直接找人替嫁,我便隨意找個由頭抄了侯府,起義正是用錢的時候,他們錢應該不少。
但若真將嫡女送來,我就殺了,將頭還給侯府。
反正我對女人不感興趣,也用不著。
院里那些都是我找給皇上的,后來不知怎麼傳成是我養在院里的「小妾」。
不過也無所謂。
到日子時,暗衛來報,侯府將新娘子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