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如果沒有陸沉,我現在可能是掛在山腰的一處骸骨。
所以啊,在我童年缺席了十幾年的人,突然要求行使父母的權利。
我不服氣。
6.
聚餐回來,陸佳在我家門口等我。
她一看到我,整張臉都扭曲了,一副急躁又驚愕的樣子。
「你!你居然真的不追我哥了?!」
她從我的發梢一直看到腳底,最后抱著臂,搖了搖頭。
「是啊。」
我點頭后,她癟了癟嘴,皺起眉頭。
「怪不得我哥這幾天不高興,就像個火藥桶似的,還把我的卡停了!真是有病,他要生氣生你的氣就好了,干什麼要跟我發脾氣!」
「這可能跟我沒關系。」
我聳聳肩,腦子還有點酒勁兒,費了點力,才說道:「可能跟劉婷有關。」
陸沉不喜歡我,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但是陸沉喜歡劉婷,這個我知道。
在陸佳迷茫的眼神中,我補充了一句:「他們不是要聯姻嗎?」
陸佳的眼神更迷茫了。
「什麼聯姻,我怎麼不知道!」
我想了想,解釋道:「劉婷啊,她不是要和陸沉聯姻麼?」
陸佳則是毫不猶豫地搖頭,滿臉堅定的樣子。
「這不可能,我哥不是那種會為了事業委曲求全的人!」
是啊,陸沉那麼高傲的人,怎麼會將自己的婚姻奉獻給事業呢?
他不是那種人啊。
他是真的喜歡劉婷。
不過啊,跟我有什麼關系呢?
反正,他喜歡的不是我就對了。
我在他眼里,從來都是無關緊要的人。
如果他認為我很「重要」,那一定是在我煩到他的時候。
我跟陸佳揮揮手,「算了,這些事情與我無關了,你回去吧,我很累,要回家休息了。」
可能是聞到我身上的酒氣,陸佳還是帶著滿眼的疑惑走了。
回到家里,關上門,剛剛洗漱完畢,有人敲響了門。
開門,是陸沉。
他的西裝松散著,領帶有些歪,目光似乎無神,但在一瞬間又恢復了高冷的眸光。
他會出現在這里?
一向生活工作一絲不茍的他,會是這副形象?
滿心的迷茫在聞到他身上飄過來的酒氣后,我了然了。
迷離的目光中,他扶著門欄,一言不發。
我沉默了很久,讓開位置,「進來吧,喝杯茶,這麼晚了,我也不方便送你回去,醒醒酒。」
自己回去吧。
他坐在沙發上,目光流轉,似嘆了聲氣。
我給他倒了杯熱茶,放在面前,忽然聽見他的聲音從我頭頂響起。
「你為什麼要放棄?」
我望著他,男人眼神復雜,無數種情愫交匯。
和以前一樣,讓我看不出他真實的想法。
「因為你討厭我啊,這些年沒臉沒皮的自己我也討厭。」
我朝他笑了笑,歪著頭說道:「現在不好麼,大家都輕松了。」
他也笑了,嘴角微微一勾,定格在最冷淡的弧度。
「誰告訴你我輕松了?」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臉上的笑容,忽然也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他沒有喝茶,永遠高仰著的頭,終于低了幾分。
「劉婷的事情,只是對方提要求,我考慮了一下。」
他這是在跟我解釋麼?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欣喜若狂,毫無理由和條件地相信他所說的一切。
可是現在,我突然覺得好沒意思。
「其實,你不用跟我解釋的,你的事情,你自己決定就好。」
這些事,我不想再跟他討論。
我站起來要去廚房,昏黃的燈光中,我忽然看到他的眼神閃過一抹掙扎。
緊接著,他抓住了我的手腕,微涼的手心似乎沒有血液的涌動。
他看著地面,聲音很小。
「秦颯,我允許你繼續喜歡我。」
我驚愕地看著他。
此刻,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畢竟,那麼驕傲的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不說話,他又重復了一遍。
「秦颯,我真的允許,你可以繼續喜歡我。」
他似乎在強調著什麼。
他抬起頭,眼眸中的痛苦被揉碎,表情隱忍著掙扎。
我閉上眼睛,迅速整理好了情緒。
這些話,應該去跟以前的我說,那時候,我該有多欣喜若狂啊。
我喜歡的人,終于不再會滿臉厭棄地拒我于千里之外。
我九年的付出,得到了回應。
可是,為什麼是現在。
在我放棄他之后,才告訴我,他愿意麼?
人不能遲到,感情也是。
我機械一般搖搖頭,抽回了手。
「對不起,我做不到。」
我們像是兩條平行線,也許是互相喜歡,只是,沒有發生在同一時間。
陸沉離開了。
我吃了一顆安眠藥,可睡得卻并不安穩。
我做了個夢。
懸崖邊上,陸沉彎著腰大聲叫我的名字。
他說:「秦颯,你回來吧!」
他眼眶泛紅,整個人籠罩在痛苦絕望的陰影中。
明明只是一場夢,可是我醒來很久,胸口的疼痛都沒有減輕。
畢竟,我愛了那麼久的人,不是說能遺忘就能遺忘的。
為了讓自己好受一些,忘記曾經不管是開心或是難過的一切,我又開始了訓練。
當賽車沖刺到終點,另外的賽車才姍姍來遲,徐天戴著墨鏡,在后面給我豎起大拇指。
「真不錯啊秦颯!技術越來越好了,跟得上以前了!」
我以前的技術的確很好,可太久沒有訓練,即便不再生疏,也感覺有些放不開了。
好在徐天一直都陪著我,不管發生怎樣的狀況,都會細心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