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震露出馬腳那日便是霍盈恩的死期。」
我掙扎著抽出手,「皇上,我不是傻子。若你并未寵幸霍盈恩,她又怎麼可能會肯定自己有孕。你宿在她宮里的日子,難道都是假的?」
「不錯,我都讓侍衛代勞。霍震之心人人皆知,若當真讓霍盈恩懷上我的孩子,后果不堪設想。至于那些讓她侍寢的日子,我有時宿在偏殿,有時則在半夜溜進來與你同眠。」昏暗的月光折進他眸中,「我不在的日子,你當真過得舒心,睡得也安穩,全然不知道我來過。」
「那蛇跟馬莧草……」我剛開口就后悔了,如果霍盈恩早就計劃好用馬莧草來陷害我,那麼蛇自然也是她與霍震放的。
「蛇的確是有人故意而為之,但不是我,是霍震。」溫暖的手心將我的手包圍,銀簪落地,將我的心也敲得哐當響。
我垂下眼眸,「可皇上本不必做這些的,臣妾不過是你的一把刀。」
「可我現在不需要這把刀了,我需要的是一個妻子,是你。」
熾熱又直白的話就像一把利刃,將他的胸膛剖開,將那顆跳動的心展露在我面前。
指尖被他覆在他的胸前,感受著胸腔內猛獸的嘶吼。
「我身上的傷你都看過,這顆心,雖然是黑的,但對你卻是真的。」
我被謝長淵弄得不知所措,表面千瘡百孔的心被一一撫平。
狠心之人,從來都不祈求一顆真心,因為根本無心可換。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擔心我一旦變心,皇宮于你而言就是深淵。」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已經打算好將我這麼多年的部署都一一告訴你,向你證明,我絕無變心的可能。
」
「我們都曾被人拋棄,都曾被人欺騙,也曾滿嘴謊言,也曾滿手鮮血。那為何,我們不能攜手,將真心交付于彼此?」
謝長淵眸中閃著淚光,這也是我第一次,這麼清楚地讀懂他的情緒。
對從前的謝長淵來說,他根本不可能說這些話,可他如今卻都跟我說了。
還未等我開口,破舊的屋頂開始搖搖欲墜。
「不好!」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我已被謝長淵推到一旁,房梁將他壓在身下。
朦朧的月色照射過來,粉塵在其間飛舞,落到他吐出的鮮血中。
我驚呼,腦中第一個念頭便是將他身上的房梁搬開。
「夏離,快走!那邊也快塌了……」謝長淵將我的手甩開,「你去找人來……」
「我不走……我不走……」之后我與謝長淵再回憶起這段驚險的記憶時,連我自己都說不上來,為何一向惜命的自己在面對搖搖欲墜的屋頂與謝長淵時會選擇了后者。
我用盡了全身力氣,卻只是徒勞。
「夏離,我求你,你走好不好?」謝長淵眉心緊縮,嘴角的殷紅與慘白的臉色兩相對映,「腹中,還有我們的孩子,若我死了,請你不要拋棄他……不要讓他重蹈我們曾經的痛苦……」
「謝長淵你閉嘴!」眼前漸漸模糊,我此刻根本沒心思細想為何次次都喝下避子湯的我為何會有孕,「你若死了,我在朝中孤立無援,這個孩子注定會成為權臣的傀儡!」
我咬著唇,感受著絲絲血腥味深入口中,房梁被我移動了一小段距離,我可以將謝長淵拖出來了。
但謝長淵卻闔上了雙眼……
我驚恐地扶起他,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外走。
「謝長淵,你可千萬別死,你若死了,我定會殺了腹中胎兒,逃離宮外……
「不!我會將這個孩子生下來,等扶植好自己勢力后,我會殺了他,自己做皇帝!
「謝長淵……」
走到冷宮空曠的地方后,我體力不支,帶著謝長淵一起倒在地上。
身后的破舊的宮殿轟然倒塌,腳步聲漸行漸近。
「皇上,怎麼會……」來人看清了我身旁的謝長淵后,聲音里遮掩不住地驚訝。
「霍盈恩,你陷害我還不算,如今竟還想取我性命?如今皇上因你慘受重傷,這個責,只滅了你霍家滿門都難以補過!」
「不……不……」霍盈恩難以置信地后退兩步,「明明是你殺我的孩子,一命抵一命,這是你該受的。至于皇上……對!皇上也是被你所傷,你想拉著皇上同歸于盡!」
霍盈恩神色逐漸猙獰,「對,只要殺了你跟皇上,這一切,這一切都可以……」
「霍盈恩,朕看你是活膩了!」昏迷的謝長淵忽地睜開眼,眼神如刀,狠狠剜向霍盈恩。
霍盈恩冷笑一聲,示意身后的侍衛動手。
可同時,大批侍衛涌入冷宮,將霍盈恩一黨團團圍住,領頭的是謝長淵的心腹陸久之。
「本來想多在你身上靠一陣,可總有些蒼蠅來叨擾。」謝長淵拭去嘴角的血跡,冷聲下令,「就地處決。」
我氣急直接給了他一拳,「皇上又騙我!」
絲絲血跡從他嘴角滲出,嚇了我一跳。
「我并不知霍盈恩今日要殺你,是真心想吃你豆腐。」狡辯的話從他嘴里竟多了幾分調情的意味。
「你若還氣,可盡管拿我剩下的這半條命撒氣。」他眉眼柔和地睨著我,似將我揉進眼里。
霍盈恩被就地處死,三日后,謝長淵下旨,細數霍震犯過的罪,誅殺霍家滿門。
而那年原本定下的選秀也被謝長淵撤下,大臣頗有微詞,謝長淵只道:「皇后有孕,江山后繼有人,無需再選。
」
至于夙明殿……也被一直荒廢,謝長淵說:「夫妻本為一體,自當生同衾,死同穴。」再不允許我搬回夙明殿。
前半生機關算盡,只為從泥潭里掙扎活命;后半生相知相守,只求攜手共白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