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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嘉禾。
只看那張臉,她幾乎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但不一樣的是,她才剛剛大學畢業,比我年輕,比我鮮活。
站在宋槐身邊的樣子,也更飛揚跋扈。
我是在一個慈善拍賣會跟宋槐重逢的。
彼時的我已經在學業上取得成就,披荊斬棘,最終才出現在他面前。
而他卻被一個年輕的小姑娘挽著,無比氣派地幫她拍下拍賣會最珍貴的藏品:深海之藍。
那是一顆昂貴的藍鉆,經歷了無數歷史的沉淀和洗刷,價值連城。
我看到宋槐幾乎眼都不眨地將那顆鉆石拍下,以青槐的名義,送給了他身邊那個巧笑倩兮的女人。
無限寵溺,無盡風光。
而他一擲千金的底氣——青槐公司,是我跟他打拼了數年才逐漸走上正軌的。
當時的我不知道是什麼感受,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我面無表情地走到兩人面前,對他說:「宋槐,好久不見。」
只是下一秒,我就看到剛才還春風得意的男人驟然驚變的臉色——
他有一張英俊的臉,如今的事業有成讓他越發成熟有棱角,就算是身邊已經有了女伴,也擋不住其他女人愛慕的視線。
宋槐就這麼看著我,一開始的錯愕和震驚轉變成巨大的驚喜。
手中的紅酒杯快要被他握碎,他大步走到我面前,不顧一切地將我攬入懷中:
「青青!」
宋槐的聲音沙啞到極致,力道兇狠得幾乎要將我揉碎,「你回來了……」
我被他抱在懷中,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想,我原本應該是要回抱他的。
——如果沒有面前這個女人的話。
「……宋總,這位是?」
「我女朋友,時安青。」
我看到面前的女人蒼白了臉色,卻又擠出一個勉強的笑,「你好,時小姐,我是宋總的秘書,韓嘉禾。」
我沒有說話。
視線落在了她手中那枚深海之藍上。
一個秘書,需要送這麼昂貴的禮物嗎?
韓嘉禾似乎意識到什麼,突然委屈地抿了抿唇,將手中的絲絨盒子遞給我,「時小姐,這是宋總送給你的,他帶我來是問我你會喜歡什麼樣的珠寶。」
話音落下,宋槐這才看向韓嘉禾,眸光晦澀。
我笑著說:「原來我們長得這麼像,喜好也這麼像,不知道對男人的品味會不會也相同?」
宋槐臉色一變,本能地牽緊我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樣……青青,她很像你,我只是太想你了。」
……
所有人都說,只要我皺眉,宋槐連天上的星星都會給我摘來。
韓嘉禾只是他在我出國留學的時候找的替身,比不上我的萬分之一。
我笑笑,不說話。
那天慈善拍賣會之后,宋槐就沒讓韓嘉禾再出現在我面前。
他還沉浸在失而復得的喜悅中,我能感覺到他的狂喜、和對我的迷戀。
他幾乎日日夜夜黏在我的身邊,執著我的手親吻:「青青,你回來了……」
有時候午夜夢回,他都會驚醒,隨即抱緊我,「我很害怕這是個夢,醒來你就不見了。」
我原本應該安慰他的。
但是看著他英俊的眉眼,我伸手撫摸上去,看著他眷戀的模樣,我突然殘酷地說:「就算不回來,你不還是有韓嘉禾嗎?我看你過得好像也很開心。」
他跟我解釋,他只是把韓嘉禾當成替身。
因為太想我了,所以見到一個跟我長得像的人都會心軟。
多麼諷刺。
宋槐臉色一下就變了。
他什麼都不說,也許是自知理虧,只一個勁地抱著我。
他抱得那樣緊,好像害怕我又消失一般。
我只能湊到他耳邊,才能聽清楚他嘴里說的話。
他說:「對不起,青青……」
「是我混蛋,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我閉上眼睛,回抱住他。
只有我自己知道,這一刻,我有多麼不甘心。
宋槐啊,我愛他這麼多年,我在國外苦讀的時候沒有一瞬間不想著他。
可他卻在國內對著一張只是跟我相像、卻比我年輕鮮活的臉柔情蜜意、體貼溫柔。
我很想離開他,不想再受這種折磨。
但我不甘心啊。
怎麼會甘心呢?
我撫摸著宋槐的臉,眼看著他緩緩醒來,睜開眼睛,視線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是熟悉的繾綣溫柔。
他將我抱緊了一些,本能地湊過來親我,無聲地喊我的名字。
卻在離我咫尺的距離時,停住了——
他似乎是意識到什麼,瞳孔顫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平靜,匆忙親在我的嘴角,隨即將我大力地攬入懷中。
我假裝看不到他剛才眼中一閃而過地遲疑。
也假裝沒有看到,他剛才無聲念出的口型,是在喊青青,還是嘉禾。
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半晌,宋槐松開我,他的眼神似乎愧疚,但又帶著一絲迫切,「青青,我們結婚吧,就在下個月,好不好?」
在他熾熱又哀求的目光中,我張了張嘴,最后也只點了點頭。
宋槐似乎松了口氣。
片刻后,他撫摸著我的頭發,深情地注視著我,一如從前:「十八歲那年我就說過,這輩子,我一定要娶時安青的。
」
他的話讓我想起十八歲那年。
他在月光下跟我發誓,說這輩子一定不會對不起我。
那天的月光很好,少年也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