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啊褚時,等你半天了。」
對方淡淡「嗯」了一聲,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也放下背包上了場。
就是在路過我時,有片刻的停頓。
往常這種活動,我都是坐在他那邊,但今天,我選擇了另一邊。
我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眾人插科打諢,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回了比賽上。
就在這時,柳夢妍一屁股湊了過來:
「對不起啊梨子,聽說那天阿時約了你去玩的,但我直播的時候設備出了點問題,不得已才給他打電話,讓他幫我弄一套新的來,是不是耽誤你們了啊?」
她的話讓我微微一愣。
原來,又是去找她了。
這已經不是褚時第一次為她放我鴿子了。
高考結束,褚時父母鬧矛盾,為了財產撕得很難看,他每天不是在打架,就是在酒吧買醉。
而我總是會在兼職工作結束后,趕到 royal 接他回去。
連朋友都說,那時的我就是一只隨時為褚時準備著的戰斗機。
只要他一聲令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一個月后,褚時的母親再婚了,他的父親把他趕出家門,說他是外面撿來的野種。
那晚,他在酒吧外抱著酒瓶哽咽,頭沉沉埋在我的肩上:
「姜離,這世上根本沒人愛我……」
每當這時候,我就會不厭其煩地拍著他的背,一遍遍說:
「怎麼會呢,還有我呢。」
我以為我和褚時的關系已經近到只差捅破那層窗戶紙了,直到某天晚上,我因為加班太累,在公交車上睡著了,沒有及時去酒吧接他。
那天下了場很大的雨,打車到地方的時候,酒吧已經清場了。
我縮著脖子在冷雨里等了兩個小時,才收到他兄弟許言的信息:
【梨子,剛才柳夢妍過來把人接走了,但我看見褚哥也給你打電話了。雨下這麼大,你沒出來吧?】
我心頭一震,隱隱有什麼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第二天他們就在一起了。
后來聚會,有人問起他倆在一起的原因,褚時笑笑說:「她很會安慰人。」
原來三個月的陪伴,比不上一個晚上的安慰。
當時我很想戳著他的胸口問:
如果早就知道我沒有機會,為什麼要叫我來淋這場大雨?
他究竟知不知道,12 塊 3 的感冒顆粒真的很難喝?
究竟知不知道,48 塊 5 的打車錢真的很貴?
甚至……
比一顆真心還貴。
5
一聲哨音結束了我的遐思,我對柳夢妍說了句「不重要了」,就走過去給容昀遞水了。
可走到場邊,褚時竟然也伸手抓住了保溫杯。
朋友默默扭過頭去,沒敢看這出古早言情修羅場。
愣了一會兒,我輕咳一聲,試圖打破這尷尬的場面。
結果褚時像沒聽見似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我,好像在用眼神詢問我:姜離,你要給誰?
我下意識看向容昀。
只見他淺淺一笑,修長的手指緊抓著杯子,語氣毫不退縮,也沒有理由退縮:
「褚時,這是我女朋友給我的。」
這話一下點醒了我,也沒顧褚時是什麼表情,就急忙把水杯抽走,塞進了容昀懷里:
「溫的,可以直接喝。」
容昀接過來,夸獎似的揉了揉我的頭,意味深長地看了褚時一眼。
對方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好在這時柳夢妍追了上來,拿了一瓶運動飲料給他:
「休息會兒吧。」
聲音甜甜的,連我聽了都覺得心顫。
但褚時并沒有領情,他冷哼一聲,單手插兜,自己去旁邊拿了瓶水。
有朋友在旁邊調笑:「呦,還避嫌呢。」
褚時瞪他一眼,沒再說話。
只剩柳夢妍的手還僵在空中,臉上掛著說不出的尷尬。
我忽然就想起了那天被當眾推給別人的自己,如果不是容昀,我是不是比她還要難堪……
整個下半場,我的心都亂糟糟的。
等回過神來時,容昀已經以 15 分的優勢結束了比賽。
褚時干脆利落地離開了現場,其他人也陸陸續續走光。
我站在樹蔭下,望著門口的喜鵲發呆,等著容昀和場館負責人對接完一起離開。
不多時,一雙大手忽然罩住了我的頭頂,扭著我的頭轉了過來。
緊接著唇瓣一涼,山楂的酸味在口腔里蔓延開來。
「人都走遠了,還看呢?」
我沒理他,把嘴里冰棒拿出來:「酸死了,干嘛買這個味兒的?」
我發誓,我真不是在內涵誰。
沒想到容昀直接對號入座,大手在我頭上胡亂揉了一把:「對啊,我就是酸了,你快哄哄我。」
在不嘴硬這點上,他比褚時強多了。
他的情感直白又熱烈,心里想的眼里看的,都會明明白白告訴我。
從前我不覺得這是種美德,但隨著年歲的增長,竟越發覺得可貴。
我拽了拽他的袖子,把冰棒沒咬過的那邊遞到他嘴邊,狗腿地示意他賞個臺階:
「容小爺消消氣,我請你吃冰棒。」
他趾高氣昂,毫不客氣地「嘁」了一聲:「本來就是我買的,怎麼算你請的?」
我也理直氣壯,和他斗嘴:「你給我了那就是我的了啊,我把我的東西分給你,不是請是什麼?」
容昀默了一瞬,似是在理順整個邏輯,好半晌才豎起大拇指:「6。
」
6
那天以后,褚時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再聯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