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便是一個吻落下來。
在領證結婚的前一天,我真正地成為了許以愿的人。
明明身體像是被人撕碎了一般疼,心里卻是從來沒有過的滿足。
許以愿抱著我,在我意識迷離的時候輕輕咬了一下我的耳垂。
我聽見他低啞著聲音在我耳邊說:「谷雨,我愛你。」
我也是。
我也好愛他。
愛了八年多。
接下來還要愛八十年,八百年。
「你睡了嗎?」過去了很久,我窩在許以愿懷里,小心翼翼問他。
我睡不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于幸福。
幸福到我怕這只是一場夢。
我怕我睡著了就會醒。
醒來后,許以愿會冷眼看著我,對我說:「我的事,與你無關。」
「沒有。」跟我想象中的那個聲音截然相反,抱著我的許以愿抬起手輕輕摸了摸我的發頂,聲音溫柔又深情。
我在他懷里蹭了蹭,貪婪地感受著他的每一份溫暖。
「聽林城說,你是因為一支鋼筆跟別人打架的?」突然想起來這件事,我就隨口問了出來。
許以愿沒有說話。
他把我枕著的手收了回去,我看著他側身拉開了一旁矮柜的抽屜。
我也翻了個身改為趴在床上,探頭過去想要看看他在拿什麼。
是一支壞掉的鋼筆。
透過幽幽的夜燈,我勉強能看見那支鋼筆上斑駁的花紋。
正是我弄丟的那支。
「這是我的那支鋼筆?」我連忙從他手中接過鋼筆,細細端詳。
真的是奶奶給我買的那支鋼筆。
「你在哪兒撿到的?」我看向他。
這支鋼筆我高考完后就弄丟了,我以為是我忘在考場了。
許以愿索性坐起來,靠在床頭上看我。
那眼神似乎是想要將我看穿。
看得我怪有些不好意思。
「是你送我的。」他從我手上拿過鋼筆,他輕輕用指腹蹭了蹭有裂紋的地方,垂下眼道,「可惜摔壞了。」
后面的那句話被我自動省略了。
我從床上爬起來。
不是爬起來,可以說是彈跳起來。
「我送你的?我什麼時候送你的?」我絲毫沒有印象。
他將鋼筆又放回抽屜里,伸手輕輕在我額頭上彈了一下。
「那你好好想。」
就這樣,我想了一個晚上,也沒想起來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領證的時候李琳也來了。
「借我一下啊。」她對著許以愿說了一句,就勾住我的脖子把我帶到另一邊。
「谷雨你可以啊你,前不久還跟我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這才多久,領證了?」她一副要我交代清楚的模樣,「你今天不一五一十交代好,看我怎麼收拾你。」
我沖她挑了挑眉,舉起拳頭在她面前揮了揮:「就你?打得過我嗎?」
說完我轉身就往回走,笑著聽她在我身后跳腳。
「你個重色輕友的女人!」她恨鐵不成鋼的聲音不小。
我回頭朝她做了個鬼臉。
八年前她就應該知道了。
我一步一步朝許以愿走去,他站在那兒動也不動,等著我走向他。
他朝我伸出手來。
我笑著也伸手去牽住他的手。
此時窗外的陽光正好,有一縷正好落在我們簽字的筆上。
許以愿。
谷雨。
我們堅定地在那頁神圣的紙上,簽下了一生的契約。
陽光落在我的名字上。
你看。
我把那束專屬于我的光抓牢了。
(正文完)
【許以愿番外】
我跟別人不一樣,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當小朋友成群結伴的時候,我總是那個坐在角落里的一個。
經過很長時間的治療,醫生說還是應該讓我回歸校園。
所有人都說,我是不幸中的萬幸。
我在鋼琴方面的天賦,是所有教過我的老師都驚嘆的。
但是這個萬幸并沒有讓我覺得自己是幸。
我常常獨自待在那間封閉的房間里,孤獨得只能用手指不斷彈出音節來陪伴自己。
直到突然有一天。
我站在窗邊,偷偷看操場上的學生們,看到了一個女孩。
規矩的校服在她身上并不規矩。
她扎了高高的馬尾,毫無顧慮地大笑著跟身邊的同學說著什麼。
陽光那麼好,落在她彎彎的眉目上。
耀眼得讓人挪不開眼。
如果我也能跟她一般肆意,就好了。
后來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會偷偷站在窗邊,在操場上尋找那抹仿佛自帶光芒的身影。
我沒有想到她會自己闖進我的這間小屋子里來。
她毫無預兆地推開我的門,黑暗的屋子仿佛被她破開一個洞來。
她額頭的劉海濕透了,整個人背抵在門上,伸出食指放在嘴邊想讓我噤聲。
我在琴鍵上跳躍的手指慢了一拍,沒有人知道我此時的心境。
她突然湊到我面前,大聲朝我「喂」了一聲。
嚇得我直接從凳子上掉下去。
真是丟臉至極。
我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只能聽見她說:「你好,我叫谷雨。」
谷雨。
春天結束的最后一場雨。
「雨生百谷」。
真是個好名字。
曾經我遇到過許多人,他們或是嘲笑我的與眾不同,或是因為家族諂媚靠近我,后來我便不再與人打交道。
卻從來沒有一個人像谷雨這般。
任性,蠻橫地想要闖進我的世界里。
她的目光純粹干凈,看我就像是看這世上最純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