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著頭看手機,沒再看我一眼。
我坐在工作位上,腦子里一片空白,看著年輕男人站起身走在許以愿前面,替他開了門,和他一起走出公司。
自始至終,許以愿沒有再看過我一眼。
同事擠到我身邊來,看得出來她已經處于一個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狀態了。
她抱住我的手臂,問我:「谷雨,你知道那是誰嗎?」
我當然知道。
「那是許以愿啊!」她把聲音壓得很低,卻壓不住她話里的激動。
沒等我答,領導推了門看進來。
他朝我招招手:「谷雨,你來一下。」
我坐在剛剛許以愿坐的位置上,等著領導發話。
「小雨啊,我就知道你能到國外深造,一定是很有過人之處。」領導笑著對我說。
沒什麼過人之處,我原本是要學金融的。
沒學成,才陰差陽錯學了法律。
我笑笑:「您過獎了。」
「原本呢,我是希望你能多了解了解如今國內的情況,但你之前也說過了,你在國外的時候也經常會關注國內的案件,我對你也是很放心。」領導說起謊來真是眼都不眨,「現在是這樣的,有個客戶,需要一個私人律師。」
我的笑僵在臉上,心跳都漏了一拍。
領導繼續道:「人家說對你有些了解,想指定你來做這個私人律師,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怎麼樣?
「我……」我張張嘴,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
這個客戶不用說我也知道是誰。
4.
我成了許以愿的私人律師。
一個聯系不到當事人的私人律師。
「谷小姐,是這樣的,許先生不太喜歡和陌生人接觸,如果沒有特別需要的話,以后的事項都由我來跟您這邊對接。
」年輕男人把手機遞到我面前。
上面是他的微信二維碼。
陌生人……
我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個禮貌的笑來,卻發現自己怎麼也笑不出來。
最后只能倉促拿出手機來掃一下那個二維碼,加上年輕男人的微信。
「我叫林城,是許先生的助理,您以后叫我小林就可以。」林城字字恭敬。
我點點頭:「叫我小雨就可以了。」
「聽說谷小姐從國外回來,沒有英文名字嗎?」林城走之前,突然問我。
我脫口而出:「Setlla。」
這是我回國后,第一次有人問我的英文名字。
這個名字是我到國外一年后,自己給自己取的名字,寓意是星星。
「Setlla。」林城笑著叫了一遍,「很好聽的名字。」
是的。
關于許以愿的一切,都是好聽的。
再次見到許以愿是他的一段視頻被傳到網上,我看著手機里在聚光燈的他,依舊是令人忽視不了的心動。
許以愿的演奏只會出現在一些有些門檻的音樂會上,一般去這種音樂會的人不是有點身份的人,就是有點風雅的人。
加上音樂會一般都會禁止錄像錄音。
所以盡管同事說許以愿在這個圈子里小有名氣,我也從來沒有過他的消息。
這次許以愿演奏的視頻能流出來,令大家都沒有想到。
悅耳的琴聲,加上許以愿猶如天使的一張臉,視頻很快在互聯網上大爆。
在一群花癡的聲音中,我還是看到了那些刺眼的評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看上去有些不自然,表情也有些僵硬……」
「這個人不是許以愿嗎?我認識,人很怪的。」
「許以愿?我知道,以前我們學校的,性格很孤僻,還打過架。
」
滑動屏幕的手指停下來。
打過架?
我連忙點進那個人的主頁,在主頁里翻了很久,才翻到了關于學校的信息。
不出意外,就是 A 大。
「谷小姐,網上的視頻您看到了嗎?」沒過多久,林城就給我打了個電話來。
我以為是那個演奏的視頻:「看過了,這個還是需要音樂會主辦方那邊去主導。」
「是另一個視頻。」
我掛了電話后連忙又打開之前的軟件,果然已經掛上了新的視頻。
視頻有些模糊,但一眼就能看出那個舉起拳頭的人是許以愿。
一個打架的視頻。
許以愿壓在另一個男生身上,用的招數全是我教給他的。
那時候我怕他哪天會被欺負,就教了兩招。
「這個我知道,當時被學校壓下來了,被打的男同學也被退學了。」這是這條視頻被頂在最上面的熱評。
不用看后面的內容,我也知道那些評論會是怎樣的惡毒。
我找到許以愿的時候,他還是那副風輕云淡的樣子坐在窗前。
好像外面的那些喧囂都與他無關。
「谷小姐。」林城請我在一邊坐下來。
我看向窗邊的許以愿:「我想知道整件事的經過。」
不管是于公于私,我都想知道。
透過光,我看到許以愿的睫毛輕輕顫了顫,他側頭看向窗外,一個字也沒有說。
林城在我對面坐下來,笑著解釋:「這都是過去的事了,許先生不是會無緣無故打人的人,谷小姐能不能先考慮眼下的事?」
字里行間都在告訴我,不要多管閑事。
我怎麼會不知道許以愿不是個會無緣無故打人的人呢?
他連跟人說話交流的能力都沒多好,又怎麼會主動跟別人發生沖突呢?
我垂下眼,斂下眼中快要溢出來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