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急忙按住我:「好了嬌嬌,大病中就不講這些禮數了,快躺好吧!」
「阿蕪,躺著吧。」
我爹在床沿處坐下,看著我,嘆了口氣:「病了一場,你倒乖巧多了。」
我紅了眼,伸手抓住我爹的袖子,輕聲道:「阿蕪經了這一回,才知從前被爹爹保護得有多好,爹爹,阿蕪錯了,再也不任性妄為,再也不惹您生氣了。」
我爹一愣,眉眼柔和了許多,許久未曾在他眼中見過的慈愛,重新回來了。
不管以前有過多少誤會,我終究是他的親生女兒,血濃于水,他不會一直生我的氣的。
「你這丫頭,爹爹沒生過你的氣,只要你能記著教訓,以后不要再任性,爹爹就放心了。」
江辭月在一旁看著,滿臉訝異。
她怎麼會想到,那個叛逆至極,天天跟爹爹吵架的江蕪,會突然轉了性。
繼母偷偷伸手,戳了戳江辭月。
江辭月驚醒,隨后,急忙跑到床沿邊坐下,擠了兩滴眼淚,懇懇切切道:「姐姐沒事,真的太好了,我和阿娘在聽到消息后,連夜去廟里燒了香,真是菩薩保佑了。」
笑死,我費老大力氣逃出來,倒成了她的功勞了。
我爹聞言,扭頭看著她,欣慰地笑了:「辭月也是個好孩子,這幾日掛念著姐姐,吃不下睡不著的,也辛苦了,過兩日,你母親就要入族譜,進行祭祀了,有許多事要忙,你就不要再勞累,回去好好休息著吧。」
哦對,繼母和我爹已成婚大半年,卻還沒入族譜呢。
記得上一世,在祭祀儀式上,不知道怎麼回事,一串鞭炮突然在我耳旁炸響,害我驚叫,在族人面前失儀,被人罵不知禮數,被我爹嫌丟臉,冷落了許久。
而和我站在一起的江辭月,卻泰然自若,處變不驚,讓眾人夸贊了好些日子。
那時候我以為只是一個意外。
如今想來,一切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我掩下心思,繼續裝乖乖女。
夜里,則叫了貼身丫鬟,好好盯著江辭月母女。
丫鬟叫花照璧,是我祖母一手培養出來的,聰明機警,沒有什麼能逃過她的眼睛。
上一世,我當她是祖母派來監視我的人,對她非常冷淡,出門也不會帶她,今晚,還是我第一次好好跟她說話。
「小姐,總覺得,您好像哪里變了。」
照璧出門前,小心翼翼地說了這麼一句。
我瞧著她笑:「那你說說,我哪里變了?」
她撓頭:「我也說不明白,總之,肯定是變好了,啊,沒有說您以前不好的意思!」
她捂捂嘴,急忙跑了。
當然變了,親歷了一回死亡的感覺,我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不諳世事的大小姐了。
這一世,所有虧我的,欠我的,害我的,都別想有好下場。
我果然沒有想錯。
第二天,照璧就打聽到了消息。
江辭月和繼母,果然想害我。
3
祭祀日那天,我被人攙扶著,到了祠堂。
因為是小輩,我和江辭月,都站在最后面。
儀式的最后,就是放鞭炮,敲鑼鼓。
族長念完最后一段祝詞后,我余光看見,江辭月背后的手動了動,嘴角掛上了一抹笑。
我也笑了,捂嘴咳了一聲。
噼里啪啦幾聲巨響,隨即而來的,還有繼母的尖叫聲。
江辭月一驚,愕然地望向堂內。
一串鞭炮,不知為何,在繼母的裙下炸開。
火星子燒壞了她的裙子,還炸花了她的臉。
「哎呀,發生什麼事了?」
我一臉擔憂,擠在江辭月前面,跑到了繼母面前。
鞭炮已經炸完了,她狼狽不堪,打翻了幾個牌位,正坐在地上哭著。
「母親,你快起來,擦擦臉,在祖宗面前如此失儀,可如何了得!」我掏出手帕,急忙去給繼母擦臉。
周圍的族人逐漸沒了好臉色。
「江余氏,你趕緊起來,這像什麼話!」
我爹也急忙來扶她,一邊斥問道:「這鞭炮怎麼丟進來的?」
「是,是姐姐!」江辭月淌著淚,憤慨地指著我,「方才姐姐咳了一聲,跟人使了個眼色,鞭炮就突然炸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我。
這丫頭真是,慌不擇路了。
我猛地咳嗽起來。
「咳咳,辭月,你,你好沒道理,我病重纏身,日日夜夜地咳,所有人都知道的,方才我也只是忍不住罷了,生病又不是我的錯,至于你說的什麼使眼色,那是絕對沒有的事啊!」
我爹蹙眉,朝外喊道:「那放鞭炮的小子在哪?」
「來了來了!」
幾個男人揪著一個少年過來了。
少年看見我爹,急急求饒:「叔伯,這鞭炮不是我扔的,我方才是要在院子里點的,誰知,誰知被闖進來的小叫花子搶了去,釀成了大禍!」
他說著,指向門外。
一個比他小些的孩子正躲在門后,笑嘻嘻地看著里頭,發現大家在看他,急忙跑了。
有人小聲道:「惡作劇吧?誰家的小孩,太調皮了,大人也不管管。」
我爹看了看江辭月,板起了臉:「你是怎麼回事?無憑無據的,就在眾人面前污蔑你姐姐!」
江辭月臉色一白:「爹,我……」
「還不快扶你娘起來,是嫌不夠丟人嗎?」
我爹憤然拉起江余氏,跟族長道過歉,完成了最后的儀式,黑著臉帶我們回了家。
他親自送我回了房間,囑咐我好好養病。
而江辭月,自回來之后,我爹看她的眼神,都隱著幾分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