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凌逐月的車馬已經停到了凌府門口。眾人聚集到大花廳迎接。
爹娘還有二哈大哥都在安慰我:「再雪啊,你放心,我們養了你十七年,感情是不能跟其他人相比的。」
「她只是有血緣,但你跟我們有感情!」
實話說,我是感動的。
分明我這具身體的母親做錯了事情,他們并未將責任推到我身上,還處處從我的角度考慮,怕我委屈。
我拉著我娘的手,叮囑:「娘,逐月她比起我,少了您十幾年的寵愛,這本就委屈了。再者她走南闖北,練功學藝,更是吃苦受累,辛酸不已。好容易回家了,你該多心疼她。」
一番話說得我娘紅了眼眶。
我又提點我哥:「哥哥,咱家也是家大業大,不差多雙筷子,你可千萬別說什麼讓她滾回尼姑庵的話,哪里像見過世面的大家公子,不夠寒磣的。」
我哥訕訕一摸腦門,「妹妹怎知我心里的想法?」
最后吩咐我爹:「滴血認親也省了吧,這玩意兒客觀上不準,主觀上還寒人家的心。爹,你信我,逐月的容顏和娘簡直是一模一樣,誰不開眼也不會傳閑話的。」
我爹將手里握著的那卷醫書藏到背后,「那就……聽再雪的吧。」
被我這麼一哄,在本書女主回歸的時候,眾人都釋放了足夠的善意。
凌逐月也確實如原書描述,是個姿容絕代的妙人。
我看著這位書中描述的神醫谷主親傳弟子、御劍莊主膝下愛徒、永寧侯江停云愛到發狂、未來天子視她為人生導師、天下第一刺客甘愿為她自戕、敵國皇子因她終身不娶的完美女主,一步一步走上前來。
「爹、娘,大哥,我是逐月。」
聲音有如山間清泉,清脆動聽。
所有人都喟嘆于她氣質高雅出塵。
凌逐月頓了片刻,又看向我,笑意加深,「再雪,幸會。」
被那雙清冷的鳳目盯住,我心里突然有根弦被重重撥弄了一下。
喉嚨好似被掐住了。
可我還是笑著招呼。
「幸會,逐月。」
11
因眾人好奇,凌逐月開始把自己十幾年來的經歷,娓娓道來。
全府上下都聽得入了迷。
但我知道,她只挑選了那些新奇有趣的事情來講,并且隱瞞了許多悲苦的過往。
譬如幼時在尼姑庵時,大雪天她被趕去山里撿柴,差點迷路;比如她學習醫術時誤食毒草,幾乎喪命;甚至連她行走江湖時,被仇家暗算騷擾,也屢見不鮮。
與一心匡扶正義,振興山河的凌逐月相比,只想做咸魚的我,無疑渺小卑微極了。
看到父母親人對她眾星捧月,若說不嫉妒,那是假話。
我對書里的父母感情不深,尚且這般別扭,真正的凌再雪,在遇到這一幕時,只怕會難過到無以復加。
就算女配因為擔心失去而出手傷人的行徑是大錯特錯,但此刻,我突然可以跟她共情了。
不愿讓負面情緒在心里瘋長,我悄悄避讓了出去。
要不,早點離開吧。
雖然畢臨胡吃海喝,害我損失不少,但攢起來的小金庫,應該夠我找個地方落腳。
再然后,就要自力更生啦。
我腳步匆匆,在轉過一個轉角的時候,突然前方甩過來一塊手帕,正撞到我懷里。
是畢臨。
凌逐月提前上線,從消息傳來到她回家,滿打滿算也不超過十二個時辰。
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手忙腳亂,好像確實一直都沒有看見畢臨。
此刻,他倚著墻,微微皺眉,「偷偷看你半日了,想哭又不敢哭,怪可憐的,現在手帕給你,大聲哭一場吧。」
說來也怪,剛才心里的委屈、自卑,還有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羨慕,在看到畢臨的那一刻,都好像沒那麼重要了。
這個人有種奇怪的能力,可以讓所有人都卸下心防。
我不客氣地拿過他的帕子,擦了下眼角,「干什麼讓我哭?我本來長得就丑,哭起來就更丑了。」
畢臨俯下身,視線跟我平齊,語氣詼諧,「誰敢說我媳婦丑,我就去揍他。」
事情都鬧出來了,他還當我是媳婦嗎?
我絞著帕子,問他:「你前些日子滿心歡喜計劃著跟我成親,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吧。」
畢臨滿不在乎地搖了搖頭,「別亂想,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后悔了。我現在還是滿心歡喜計劃著跟你成親。」
嘴巴這麼甜啊。
要是帶上他一起離開凌家,似乎也不是不行。
這家伙臉好看,身手也絕佳,還很會關照人。
我好像真的挺喜歡跟他在一起的。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追問:「我不是凌家親生女兒,你不介意嗎?我現在可養不起你了,更吃不起春風樓的肘子。」
據說沒有物質的愛情是一盤散沙,也不知道我跟他的緣分能支撐多久。
「為何介意,」畢臨一字一頓,「我早就知曉,你并非凌家親生的女兒。」
我臉上的笑容僵在那里。
好像有一盆冰水順著脊梁流下去,哪怕是炎熱正午,我也止不住微微發顫。
「你怎麼會知道?」
12
畢臨并未留意我的不對勁,只是摸了摸鼻尖,頗有點為難的樣子。
「早先我們說好一個秘密換一個秘密,現在公平起見,我也把我的身世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