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頌也從來不會讓她的信息落地。

代頌長得帥，籃球打得好，大學生活過得遠比阮綿熱鬧。但即便再忙，他還是會每天晚上都抽出一段時間給阮綿打電話。

隔著電話線，他的聲音帶著些許端著的小傲嬌。

「阮咩咩我給你發信息你為什麼回得那麼慢！」

「阮咩咩你今天吃的什麼，我跟你講我們學校二食堂今天做的糖醋魚味道挺不錯的，你不是喜歡吃魚嗎，以后有機會帶你來吃。」

「阮咩咩你們學校有沒有男生追你啊？我跟你講你可不能輕易答應，你那麼笨很容易被騙的。」

他甚至還加了阮綿室友的好友，拉了微信群發了好幾個紅包，讓人家幫忙照顧一下阮綿。

室友收了紅包問他是不是阮綿的男朋友，代頌回，「不是，我是她爸。」

那些年代頌跟別人介紹阮綿沒少用「我閨女」，「我女兒」這些字眼。

阮綿抗議過，后來也就隨他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捂著對代頌的喜歡，生怕被別人發現。從花雨季萌芽的酸酸甜甜的暗戀，是她不敢宣之于眾的秘密。

阮綿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她對代頌而言是不一樣的。

直到她在代頌嘴里頻繁地聽到一個名字，「林緋緋」。

10

在代頌又一次說起林緋緋有多黏人、多嬌氣后，阮綿緊握著手機，終于問出了那句，「你是不是喜歡她」。

代頌一時沒反應過來，反問了句，「誰？」

阮綿咽了口唾沫，喉間苦澀。她緩緩說出林緋緋的名字，不料卻換回對面的哄然大笑。

「你的腦袋里整天都在想些什麼啊！林緋緋是我兄弟！」

阮綿一下又一下地摳著手機后殼，無意識地呢喃，「那我呢。」

聲音很輕很輕，卻還是被代頌聽到了。他爽朗地笑著，「你是我閨女啊！怎麼，傻了？」

如果早知道會和代頌走到最后的窮途末路，阮綿寧愿他們的關系就此定格。至少，會親昵地說著我閨女的代頌是真的把她當女兒在寵著的。

11

阮綿終究沒有壓制住陰暗處瘋狂滋長的介懷，她買了去代頌那里的機票。周六去，周日回。

坐在飛機上時她還在想，權當是自己遲來的叛逆期吧。就去看一眼，看一眼代頌時時掛在嘴邊的姑娘。那個不同于她的安靜木訥、活潑靈動的姑娘。

那是阮綿唯一一次不冷靜不克制，她不得不承認，她在嫉妒。

也許是天意。阮綿沒想到會在那種場景下見到林緋緋，或者應該說不只是林緋緋。

她本來只是想問個路，不承想卻被脖子上掛著相機的圓臉女生拉進了旁邊的灌木叢。

女生沖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舉起相機咔咔一頓拍。

阮綿好奇望過去，不遠處兩個人靠在一起。男生低著頭，手捧著女生的臉。女生腳尖微微踮起，像是在擁吻。

12

阮綿的呼吸有那麼一剎那是停滯的，痛感經由心臟傳遍四肢百骸。

圓臉女生拍完照滿意地翻看了一下，不忘跟身旁的阮綿分享，「給你看，我拍得好看吧。代頌和林緋緋這顏值也是絕了，不愧是出了名的神顏 CP。」

阮綿緩過神很配合地點頭，結結巴巴地說，「好……好看。」

她已經多少年沒有結巴過了，好像久得連她自己都記不清了。

鏡頭里，代頌捧在林緋緋臉上的手確實很好看，在陽光下白皙得好像在發光。

阮綿是個深度手控。可能跟她自己是包子手有關系。阮綿不胖，可從小到大，她那一雙手從來都是肉乎乎的，帶著淺淺的小窩窩。

雖然常聽別人說包子手有福氣，可是她還是不喜歡。她喜歡代頌的手，細細長長的，像是亭亭翠竹，也像剝了皮的蔥白。

如今，她喜歡的那雙手卻捧在別的姑娘臉上。

神顏 CP？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兄弟啊。

「對了，你剛才想去哪來著？」圓臉女生突然想起來問道。

阮綿用力掐著手心的軟肉，讓自己看起來并沒有那麼反常，這是她留給自己最后的體面。

「二……二食堂。」

阮綿一個人去吃了代頌說的糖醋魚。在被魚刺卡到后所有強忍下來的淚水仿佛找到了正當的宣泄理由。

她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校食堂哭到泥濘。最后還是借給她校園卡的那個男生送她去了醫院。

原來在心情特別特別糟糕的時候能收到來自陌生人的善意，是能讓人暖心很久很久的美好。

13

阮綿不想看到代頌，也不想看到林緋緋，至少現在是特別特別不想看到的。

代頌也沒有搭理林緋緋，他現在沒心情。想繼續艾特阮綿問一下她為什麼拉黑自己，卻發現阮綿竟然退群了！

攥在手里的手機砰的一聲被他用盡全力砸到了地上。

「阮咩咩你行，你厲害！分就分，誰離了誰還活不了！」

代頌氣得咬牙切齒。對面正在寫病歷的醫生筆尖一頓，隔了幾秒后龍飛鳳舞寫下幾個大字，「建議轉精神科。

」

當然，代頌沒有被轉去精神科。不過他也沒能走出醫院。因為手機被摔壞了，他付不了醫藥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