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的八字我不太好給,不過他說不用瞞他,看你花名冊就知道了,你跟我……」
面前的人恍若糾結了很久,最后一扯嘴角,不太愿意承認似的。
「前世有點糾葛。」
「……」
從唯物主義戰士嘴里說出前世這個詞,是有些難為他了。
「人輪回十世,生生死死,天命本就一世算一世,前世的事還能波及到今身的,只有一種可能……」
手電筒冷白的光倒映在他瞳孔中,可他滿臉不屑而無謂。
「我們倆,前世有一人的怨氣極大,恨到不原諒對方的生生世世。」
「鑒于是我受制于你,很有可能,有怨氣的一方是你。」
「……」
啊。
所以要真有前世這種東西,許鶴真就是我大仇人啊。
可是,我明明感覺許鶴這人,真的很難讓人討厭起來。
他還是我男神來著。
因為他做什麼事都很認真,學術上又很有成就。
和他待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我是知道的,其實很多大學老師對學生的作業都說不上太上心了,可他對每個人的作品都認真批改和記錄過。
不說別的,他作為老師,其實對自己的學生特別好。
面前的人垂著眼看我,面上依舊波瀾不驚。
「至于為什麼非來這個古寺,我一會跟你說。」
「現在,有另外一個問題需要解決。」
他拿腳踢了踢墻邊的磚塊。
「還記得這里嗎?」
「……」
我突然有一個非常非常不好的預感。
這個地方,我們來過。
應該說,這個地方,明明是我摔下來的地方。
因為直接滾下來,我印象很深刻,那里有個奇形怪狀的磚。
和我們面前這個一模一樣。
于是我猛地回頭去看,后背一瞬間就密密麻麻地鋪了層冷汗。
我滾下來的青磚樓梯已經沒有了,后面是……
一眼望不見邊的無盡甬道。
如同深淵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
9
「鬼,鬼打墻?」
我顫抖著說出那三個字。
開什麼玩笑,自己的老師一開始變成貓還好,可自從走進了這座古廟,接二連三的詭異事情簡直讓我脊背發涼。
「也不能說是鬼打墻,唐代機巧技術發展已經進入了成熟的階段,精良而隱蔽性很好的機關也有可能。」
「……不過無論是鬼打墻還是機關,很有可能都是借助了人類視覺上的自我欺騙性。」
「其實人本來就是這樣的生物,只愿意見自己想見的那一面。」
「……」
他說這話,也不知道有心還是無意的,我去看他的側臉,手電筒逐漸微弱的光下,被我抓到了一點點落寞。
「某種時候如果想要走正確的路,閉眼就好了。」
面前的人望著我,其實手機快沒電了,燈光也慢慢變弱。
他睫毛很長,看人時,也能在眼瞼落下一片細密的陰影。
冷淡,自持,又好看。
他朝我伸手。
「如果有兩個人的話,『鬼打墻』破解方式之一就是,手拉著手,一起閉著眼睛往前走。」
他的手指骨節勻稱,賞心悅目般漂亮。
我抬手,覆在他的掌心。
然后被他一把牽住,果然,他皮膚很涼,掌側卻有薄薄的一層繭。
「所以,閉眼,往前走吧。」
他關掉了手電,我們陷入一片黑暗之內。
我猛地握緊了他的手。
身旁的人,好像永遠都能冷靜而氣定神閑。
「走路的時候,為了能夠確保我們握著的是『對方』的手,我會和一直和你講話。」
「正好,就先從……我們為什麼要來這,開始吧。
」
10.
黑暗的甬道里,只有兩人踏步在石板上的聲響。
以及許鶴的聲線,不緊不慢。
這間古寺確實修建在唐朝,和許多佛塔一樣,建立之初的目的只是便于僧人傳經。
但有一點可能與尋常的佛塔并不一樣,當地有一個傳說,這座佛塔是用來鎮壓一只叫濕節奴節的妖怪的。
濕節奴節據說有龐然大物般的腦袋,和如同幼蟲般臃腫肥胖的身子。
另外作為最顯著的特點之一,就是她的面孔是倒吊著的。
也就是說她和正常人的臉,是反過來的。
嘴巴長在頭頂,喜歡吃人。
濕節奴節存在的那段時期,禍害四方,她不僅長相嚇人,而且喜好殺戮。
村民們拿她根本沒辦法,她那臃腫的身材簡直刀叉不入。
最后,是一名遠征歸來的大將軍殺死了濕節奴節。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殺死她的。
只是后來怪物的吶喊和痛苦的哀嚎,響徹了整個村莊三天三夜。
大將軍被奉為英雄,而濕節奴節的身體,被壓在了這座佛塔之下。
「那個大將軍的名字,叫許鶴。」
身旁人清淡的聲線,仿佛在描述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
他握著我的手依舊冰涼,好像我的溫度怎麼也渡不到他身上那去似的。
我怔了一下。
「這就是我們為什麼來到這的原因。」
「我和那個將軍同名,學院因為承接了古建筑修復的項目,所以拿到了不少這方面的資料。」
「不過關于這個傳說的真實度,還存疑。」
「……」
「那許鶴,如果說前世你真的是那個許鶴的話,那我是誰?」
總不能……是那只怪物吧?
「許鶴。」
「許鶴?」
我搖了搖身旁人的手,可沒有人回我。
而且為什麼他的手這麼冰呢?為什麼……有點黏濕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