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時有什麼特別的表現嘛？”

“沒什麼特別的“ Emily媽媽停頓了一下，好像想起什麼“不過你這麼一問，我倒想起來了，她玩著電腦的時候，突然發出很大的砰的聲音! 我還沒來得及問她怎麼回事，就接到電話說安德森先生出車禍了。現在想起來，是有點奇怪，她一向玩電腦的時候都很安靜的。”

......

9 葬禮

在我期待著跟Emily的下一次咨詢的時候，接到了Jane阿姨的電話，她的語言風格一點沒變，直接了當，開門見山：“你爸要見你們，他快死了”。

我爸在監獄里檢查出肺癌晚期，他經歷了跟我媽幾乎一模一樣的治療過程。

‘我知道你們恨我，但我對得起你們的媽媽！“這是他最后的話。

說實話，站在病床前看著瘦如紙片的他說出這些，我沒有什麼感覺。除了陌生，還是陌生。

我問自己我真的有恨他嗎？并沒有，我只是心疼我媽而已。

葬禮簡單至極，除了我們熟悉的牧師，還有我爸的幾個遠房親戚。

葬禮結束，我回到蘋果樹街22號，房子已經賣出了，我來辦最后的交接，要帶走一些小東西。

我見到了房子的新主人。

他們是一對年輕的墨西哥裔夫妻，妻子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大概懷孕四五個月的樣子。他們看起來對房子很滿意，對未來充滿美好期待， 另外不僅想象我爸我媽也是在我即將出生的時候買的這個房子，那時的他們也是這樣臉上有光，心里有愛的吧。

也許不是，有些人心里也許從了都沒有過愛。光無法照進他們黑暗的內心。

我向他們表示了祝福，然后鑰匙交給他們，抱著一個紙箱走到車上，正準備開車，我突然想起什麼，轉身回來。

那對夫妻正坐在那株盛開的夾竹桃下面。

我很嚴肅地告訴他們，那個花雖然很美，但他們最好遠離或者移除它，因為我們中國的中醫說這種植物的花粉和汁液有興奮子宮的作用，可以導致子宮的收縮加強加快甚至導致流產。

”還有，旁邊樹很香，是因為樹下的這塊黑色的石頭，但是，丟掉它，它對胎兒是最危險的“

他們聽的很懵，我繼續‘嚇唬’他們 “我們中國祖先的中藥智慧，很厲害的...”

“確實很厲害！”

我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回過身來，我看到了她。

個子高挑，小小的瓜子兒臉大大的杏眼，一身黑衣襯得越發膚色勝雪。

”你好，好久不見，你還是那麼漂亮！“我微笑著真誠同她說話

”菲，好久不見，你長大了，更加漂亮了”她也微笑著同我說，看起來跟我一樣真誠。

“你怎麼來了？”

“我來送送你爸，順便回來這里看看”

“哦，我爸見到你一定很驚喜” 我說

“哈，也許吧，但也許是驚嚇！”

哈哈哈，我倆大笑起來。

不知道的人，會以為我們真的是多年未見熟的不能再熟的好友。

“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難得見面，我想跟你聊聊天” 她提議。

“那就這里吧” 我指了指樹下，用眼神詢問了一下新房主夫婦，他們很客氣地點頭，回屋里去了。

我們在樹下坐了下來，跟從前一樣地位置。

“你還喜歡吃藍莓松餅嗎？可惜今天不能做給你吃了” 我說

“我早已經不喜歡吃了，離開這里之后，我過了好幾年很窮很苦的日子，東躲西藏還要打工，我現在最喜歡吃果醬三明治。” 她平淡的說

“哦，真的嗎？我無法想象”

“是嗎，你無法想象，這不是你一手設計的嗎？你跟你弟在我手機上動了手腳對不對？國內的郵件都是你那個什麼Jane阿姨寄的對不對，我查了郵戳和時間，那段時間她正好在那個地方。還有是你動了你媽的手機，你模仿了你媽的聲音跟口音發的微信對不對？你跟你弟遙控了那個晚上的停電和鬼哭，對不對？你從我進門的第一天就在設計我對不對？你好狠，你殺了我的孩子! ”她終于忍不住了，越說音量越高起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還是面帶微笑，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你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你故意陷害我，讓你爸誤會我，又故意告訴我你爸收現金的事，利用我向你爸報復，你好狠的心！你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嗎？我聽到你的配音作品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就是你，就是你跟你弟弟！你們害了我的孩子，害的我受了這麼多年苦......” 她跳起來攔住我的路，情緒越來越激動。

“是嗎？我害了你？”我迎著她走了兩步，在更靠近她的地方停住，低頭看看她的微微隆起的小腹，又轉頭看向不遠處停著的一輛豪車，一位看上去有點年紀的男士正下車朝我們走過來。“我害了你嗎？我還以為你要為了你的新生活感謝我呢！”

我看到她臉上熟悉的扭曲的表情。

但是轉身，她立刻換了一個人，滿臉笑容地朝那個男人走去，然后挽起那人的手臂，頭靠著對方，甜甜蜜蜜地走了。邊走還不忘高聲跟我告別

“Byebye 菲，很高興再見到你！下次見嘍~take care”

“You take care ”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