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是過分了。

喬晟宇心里最脆弱的地方被狠狠戳進一把刀。他一把捏住談暢的下巴，用力得讓她的臉變了形。雙眼緊盯著她，氣息粗重，頜骨咬得微微隆起。

兩人咫尺距離，呼吸相聞。

這大概是他這輩子離她最近的時刻。喬晟宇的眼睛慢慢紅了。

他猛地放開她，轉身大步走出去。

談暢一屁股坐在床上，呼吸急促。他壓抑痛苦的眼睛在眼前揮之不去，談暢胸悶得厲害，絲毫沒有痛快的感覺。

七月中，談暢辦完了畢業手續，正式入職喬氏。喬晟宇辭了副總的職位，從此再不出現。

段巍用那一百萬完成了基本宣發，APP正式進入市場，公司開始有了效益。他躊躇滿志，要租房子和談暢一起住。

談暢有些猶豫。段巍早已不是大學里那個溫柔靦腆又意氣風發的學長，她能夠理解社會對他不可抵擋的改變，卻還是漸漸對他偶爾表露出的急功近利感到陌生，早已找不回曾經的默契和心動。

但她不是個輕易會放棄的人，她想給自己的感情起死回生的機會，對段巍的決定也總是遷就。

她幫他收拾出租屋的東西，把亂七八糟的各種收據都捋好。一張刷卡回執團得異常地緊，她展開下意識掃了一眼，是一家名字很眼熟的酒店。掃到付款的時間，她心里莫名地一涼。

是她醉酒的那個晚上，是那家酒店。

懷疑是顆火星，能燒毀心里的一切。

談暢想了片刻，去拿段巍手機，“手機沒電了，借你手機給我媽媽打個電話哦。

”

段巍正費力地打包行李，隨口應了一聲。談暢拿著手機走到陽臺去。

微信聊天記錄沒有任何蛛絲馬跡，談暢想了想，又打開支付寶。賬單上也看不出什麼。談暢剛要退出去，看到下面“朋友”欄里幾十條未讀消息。

她點開來掃了一眼，上面都是一些理財保險等廣告，中間夾著一條一個叫“鄭拓”的人發來的消息，“喬晟宇”三個字映入眼簾，她下意識點開。

二十萬的轉賬記錄下面是一條消息，“孫子，喬晟宇答應你的那一百萬齊了。這次就算是我替我兄弟的一片癡心買個單，下次你丫要是再拿你那女朋友給他下套，別怪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轉賬時間也是那一晚。

談暢眼前一陣陣發黑。她哆嗦著手指又把手機翻了一遍，在攔截短信里發現了更加讓她崩潰的東西——關于舉報某某酒店賣淫嫖娼的報警滿意度短信回訪。

真相像一張大網，鋪天蓋地而來。談暢握著手機靠著門，慢慢滑坐到地上。

段巍許久沒聽到她聲音，想起手機在她手上，警惕地走過來，“干什麼呢暢暢……”

談暢轉過頭望著他，眼睛紅紅的，卻沒有眼淚。

“那一百萬推廣資金……是你拉來的天使輪，還是我的賣身款啊？”

段巍定在原地，臉色瞬間變了。

“那晚，是你把我托付給喬晟宇他卻帶我去開房，還是你開好了房叫他來買單？”談暢盡量保持平靜，語氣帶著嘲諷的涼意。

她的冷靜讓段巍心驚膽戰，他握住談暢肩膀，“暢暢，我沒有辦法，再沒有錢，公司就要散了，核心設計也要被拿走了……我不是沒努力過，碰了無數壁，挨了無數白眼，沒人理我，眼前只有這一條路……我已經盡全力把對你的傷害降到最低……”

談暢平靜得像是只想知道答案，“你既然拿到了錢，為什麼還要打電話報警？”

“我，我實在太妒忌了……”段巍沒想到這個都被她發現，退后一步，揪住自己頭發，“我一想到你們……我一分一秒都沒法忍受……暢暢，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談暢扯了扯嘴角，“不，你只是想要把這件事定性為一場買春交易，鬧得越大越好，這樣我和喬晟宇才會對彼此心生厭惡，徹底斷了他對我的念想，對麼？”

段巍喘著氣，一時說不出話，卻又突然緊抱住談暢，“我是逼不得已，我從來沒有想過真的把你讓給別人！暢暢，我們倆是利益共同體，我知道你這次受委屈了，但我們熬過來了，我們馬上就要有自己的家，自己的事業，這一切是值得的！”

“至于那個晚上，我絕對不會介意，我們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好不好？好日子就要來了，你想要的大房子，大鋼琴，我很快就買得起了……我們馬上就結婚，好不好？”

談暢全身僵硬，任由他抱著，心里的悲哀與憤怒最終化作濃濃的厭倦。

“沒有，沒有我們，只有你而已。你從未考慮過我的感受。在你眼里，我不過是為你的人生錦上添花的裝飾品，你是不是覺得你不嫌棄我不夠純潔就已經是大恩大德？呵。”她輕笑一聲，“段巍，我們到此為止吧。”

她朝門口走，段巍一把拉住她手腕，“暢暢！”

談暢垂眼看看他的手，臉色冷下來，眼神流露厭惡，“我不追究，不代表我能原諒。段巍，看在過去三年的份上，放手。”

段巍滿眼血絲，牙關緊咬，最終還是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