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摸摸他的劍眉,再指著阿蠻養的兔子。
「朕和它一起等你回來。」
唐遠就笑:「臣在樹底下埋了一壺桃花釀,等回來再開。」末了,他撫過我的鬢角,「我走了,囡囡。」
我不知他從哪里學來的這個詞,只是臉上一陣陣發熱,而后目送他遠行。他在馬背上轉過身來,向我揮手。
林墨白并未一同前行,我留了他半個月,就連顧為之也被我扣下。
夜深,我扶著阿蠻的手出了宮門,長路漫漫,以前從來沒發現,原來宮中的甬道有這麼長。
從前會聽宮女們說,這宮中的每一塊紅瓦都是鮮血染就,夜深人靜時就能聽到他們的哭泣,聲聲泣血。
沈牧云在門口迎我,北風嗚嗚地刮,裹緊了斗篷仍覺得冷。
懷里揣著阿蠻給我的湯婆子,坐進馬車里才覺得好了些。
「天冷了,總是要犯些病的,沒什麼好擔憂的。」
阿蠻依舊是擔憂,我看她的樣子像是要哭出來。
「開春不就好了,朕哪年冬天不這樣?」
她把斗篷又攏緊了些。
「太醫說陛下思慮過重。」
「什麼思慮過重,就是寒癥,等開春。」
「可是,什麼時候開春呢?這才剛到冬天。」
這個冬天不是很好過啊。
顧為之在沈牧云的府前迎我,他還是那樣,遠遠看過去就覺得挺拔,湊近了看更是讓人心生歡喜。
「外頭不冷嗎?」
「回陛下的話,不冷。」
似乎比秋獵時又穩重了不少。
沈牧云在屋子里放置了許多火爐,坐了會兒竟滲出汗來。
布了茶,我與顧為之面對面坐下,沈牧云和阿蠻悄悄退出去。
顧為之面前是我當初給沈牧云的錦盒,他打開,里面是那支鳳釵。
「陛下,」他喚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飲了一口茶,沈牧云這個俗人在茶里放了糖,我真是想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喜歡這麼喝茶,實在糟蹋了這上好的普洱。
對面的顧為之也喝了一口,然后默默吐了回去。
「朕有事要拜托你啊。」
他睫羽震動,似乎隱約猜到了什麼。
「宮變?是林公子嗎?」
我不說話,算是默認。
「陛下要臣怎麼做?」他把錦盒收入懷中,一副慎重的模樣。
我拔下頭上的鳳釵,乍一看似乎一模一樣,實則少了一根尾羽。
「定山王的二十萬大軍,林墨白的十五萬戍邊軍,總共三十五萬。而御林軍只有十萬,到時候我一定會被軟禁在宮中,你要做的就是等,等你的舅舅回來。朕把你安到御林軍統領的副手這個位子,你得奉承他,盡力取得信任。他不投靠定山王最好,若是投靠,待唐遠回來便可殺了他直接統領御林軍。到時候再拿出真的鳳釵。」
「林墨白要是造反,舅舅豈非危險!」
「無礙,他一定會回來的。」
我這樣說著又將鳳釵插回了頭上,轉而覆上顧為之的手。
「擒賊先擒王,我在定山王身邊安插了眼線,你要做的就是等待時機,一舉殲滅。」
顧為之看我。
「此事過后,舅舅就會從塞北回來了吧,我會代替他對嗎?」
我一怔,卻沒有否定他,只是別過臉:「大宣不會虧待你的,邊關無事還可以回來。」
他沒有揪著這一點不放,讓一個正當年華的少年去戍守邊關,很多時候并不是戰爭,而是作為大宣強盛的象征,枯守在陌生而殘酷的土地。
這樣的苦我不想讓唐遠繼續忍受。
顧為之一手撐著桌子,半支起身子,猝不及防地吻了我的唇角,還帶著少年的小心翼翼,像呵護一件珍寶。只是短暫的觸碰一下便快速分開,生怕唐突。唇邊還留著少年滾燙的氣息,叫我亂了心緒。
顧為之也是慌亂的,手腳不知道該放在哪里,左顧右盼,最后站起來往后退一步,跪下行大禮,不敢抬頭。
「顧為之。」我喚他,「你知道這叫以下犯上嗎?」
他張了張嘴沒有說話,只是懊惱地垂下腦袋。
「朕可是你的舅母。」
這一會他抬頭了,除了慌亂還有愧疚,不知道是對于誰,只知道這愧疚折磨得他扭曲的面孔,像要捶胸頓足的模樣,又不能在我面前放肆,活生生憋得自己快背過氣去。逗得人發笑。
于是就真的笑了,去刮少年的鼻子,看他紅了眼,再跨過小桌子到他面前去,窩在少年的懷里,安安穩穩地閉上眼睛,做一場香甜的夢。
雞叫了第一聲,回宮。
小林公子熬了粥,配上兩碟小菜,下了朝吃很暖和,忍不住又盛了一碗。
「今個兒陪陪臣好不好陛下,明天臣就該走了。」
我喝粥的動作都停頓了,這一步走下去我和他就真的都不能回頭了。
「好。」
我答應他,其實我們半個月日日都膩在一起,只不過這一天格外厲害。擱在往常,白日宣淫這種事情是很少發生的。我畢竟要做一個明君,不能讓史官們抓到把柄。
林墨白像是剛開葷的毛頭小子不知饑飽,只知道索取。他抱著我,力氣大得我叫痛。
「臣舍不得陛下!」
他這麼說,連眼睛都發紅。我被他嚇到,愣在當場。他又放軟了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喚我。時而陛下,時而阿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