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挽唇，“有的。”

唐先生逢人就夸，現在青春靚麗的女孩子哪能不喜歡花，瞧瞧他店里那束，開得跟她們一樣嬌艷。

拖他的福，我的近來的生意好了不少。

待送走客人，我又拿起那日他送的書看起來，翻到主角為救苦戀的師弟，委身于軍閥的身下，被迫染上大煙的情景。

書里對人物刻畫得細致，我恍了恍神，心疼又不甘。

師弟被保護得很好，以為師哥叛變，因此恨了他一輩子。

他扔掉他的煙桿，丟擲地上啐了一口痰，又狠狠踩上幾腳，咬牙切齒對他道：“漢奸！”

后來師弟走了，他望著他的背影，沒一會兒煙癮犯了，可他沒喊人送再送些鴉片來。只是將唇咬爛了，指甲深深陷進手心，血肉模糊。

他將自己蜷縮起來，渾身都疼得厲害。

再后來師弟參了軍，軍閥落馬，他被人帶出來的時候已經消瘦得厲害，站都站不穩。

二人距離幾米的對望，像是道永遠跨不過的鴻溝，期間他澀了眼，也氤氳了歲月。

最終，是他垂下眼皮，裝作互不相識，一步一步地拖著走，跨出府門，

青天白日，各行兩道，自此生別。

“擦擦眼淚，吃飯了。”

猶若林籟泉韻的男聲響起，我移開眼，堪堪接過面前的紙巾，道了句謝。

五年來的兩次哭都被唐先生撞見，難免有些窘迫。

還未說什麼，他就將餐飯放到桌上，語氣自然，“這角可憐吧？我當初看的時候也覺得離譜，偏偏作者到最后也沒能給他一個好結局。”

“你說就因為愛一個人毀了自己一輩子，連恨都沒有，更何況不曾擁有過，多不值？”

“我要是他，非得打醒師弟，老子可是為了救你才臟的身臟的名，你有什麼資格恨我？”

唐先生一副深惡痛絕的模樣逗笑了我，我彎了彎唇，“聽著很爽，謝謝你。”

他也笑起來，“謝什麼？我看完就是這麼想的，這角也是榆木腦袋，喜歡一個人不爭取，死前只能懷念兒時和師弟在一起的時光，多虧？”

說完，唐先生挑了下眉，痞氣十足。

我抿著上揚的嘴角，這段時間憋在心里的陰郁仿佛一掃而空，暢快了不少。

“以前看不出你這麼貧嘴。”

“以前也看不出你這麼會哭。”他指了指垃圾桶的幾個紙團，笑褶深了幾分。

空氣寂靜片刻。

驀地，我們相視而笑，似乎都在對方眼里讀到了原因。

像我們這樣的人，結婚后就相當恪守本分，會主動地減少與異性交流。

細想以前認識兩年，說過的話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如今，讓我們變熟絡的契機竟然是因為對方伴侶雙雙出軌。

諷刺的是，我早尋到苗頭，卻還存留一絲慶幸在等。

還好唐先生主動找上門來，打破我的幻想，讓我找回曾經的自己。

我可以隨意吃自己喜歡的東西，不用在花店忙了一天后回家還要準備好晚餐，也沒人會跟我吵架后需要我先低頭哄半天。

我也可以肆無忌憚地哭。

無論唐先生是不是因為覺得我同病相憐所以多照顧我些，我都很感激他。

樓上樓下很方便，為了表達謝意，我也會動手做些甜品小吃給他送去，他還為此煩惱過，說他的好身材都要維持不住了，可邊說還邊接過盒子。

他是個很好玩的人，類似于網上說的有趣的靈魂，偏偏，他還有好看的皮囊。

某次再給他送甜品時，偶遇過他的前妻。

她穿著亮麗短裙，小背心外面套著件薄衫，清純又嫵媚。

見到我，她有些愣，欲言又止。

而后我淡然地摁了摁她躊躇已久卻不敢摁的門鈴。

唐先生開了門，在她錯愕的目光中笑容滿面地接過甜品，然后遞給我一盒炸雞和一本書。

從始至終，我們都心照不宣地忽視了那個女人，交換好東西后我便往回走。

唐先生眼疾手快地關門，她見找唐先生不成就追上我，滿是質問的口氣同我說話。

她懷疑我與唐先生搞在一起。

話語間，電梯開了，我望了眼里邊高掛的攝像頭，言語嘲弄又諷刺，“全托你跟我前夫的福。”

她頓住，臉紅得像煮熟的蝦。

我懶得理她，很快就回了家，畢竟熱乎的炸雞吃著才香。

—

時間不緊不慢地過著，才過了兩三個月，我和唐先生都胖了。

他胖了六斤，我胖五斤。

不過他個兒高，看起來也沒什麼差，我倒是胖在了肚子和臉上，憂郁了兩天后下定決心拒絕了唐先生的投喂。

他表示不太理解并聲稱我這樣看起來很好看哪里需要減肥，但還是特意幫我點了幾頓沙拉。

唐先生好玩心起，有次同我一起點沙拉，沒吃幾口，他舔著唇認真看我。

“你知道牛吃草嗎？”

“哞！真好吃！”

“可惜我不是牛，食之無味，哎……”

很冷，可是我笑得肚子疼。

等我緩過來，門鈴聲響，他笑嘻嘻地起身開門，燒烤味從包裝里飄出來，引得我咽了咽口水。

關了門，他迫不及待地在我身邊坐下，然后眨眨眼，“想不到吧，聰明的人類總是有備無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