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漏,」他說,「是槳掉下去了。」
「害……啊?」
我一骨碌坐起來,看了看周圍。
真好啊,正在湖心漂著呢。
御花園的湖,真是又大又開闊。
開闊到讓我看不到希望。
90.
還好齊牧會游泳,還好御花園的水不深,還好船不大,還好我是個很輕的美女。
最后是齊牧下了水,一邊游一邊把船推上岸的。
綠云把熬好的藥遞給我:「主子,那槳怎麼辦?」
我端著碗往里走:「槳......什麼時候了你還關心槳的事!」
我坐在齊牧旁邊說,我第一次見到比我還心寬的人,人都差點沒了,竟然還問槳怎麼辦。
他吹著碗里的藥湯笑著揶揄我:「你之前不也是這樣?」
是嗎?
齊牧剛剛洗完澡,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頭發微濕地搭在肩上。
我伸出靈巧的雙手。
三分鐘后,皇上柔軟的長發變成了兩條麻花辮。
齊牧這人,雖然別的都不太好,但身體挺好的。
初春時節水還很涼,他在湖里游了一圈,竟然沒生病,第二天照常上朝。
但我因為照顧皇上不周,被皇后和太后輪番轟炸。
先是被皇后罵了一頓。
接著又被請到了慈寧宮,太后氣得直拍桌子:「你身為皇帝的嬪妃,怎可由著他這般胡鬧!」
我低著頭在心里吐槽,那不然怎麼辦呢?不然我們倆這會兒還在湖上漂著嗎?漂到地老天荒,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哀家本來以為你是個妥帖的人,不會恃寵而驕,故而從不過問皇帝專寵你的事,如今看來,你連自己的身份都忘了!」
不是,太后為什麼會覺得我妥帖?
她對我有什麼誤解嗎?
我開始反思上次的烤羊肉對她的震懾作用是不是不到位。
一早上過去了,太后終于罵到詞窮,揉著太陽穴揮揮手:「行了,哀家累了,你回去自己反省吧,這個月就不要侍寢了。」
臥槽?還有這種好事?
我真誠地向太后表達了感謝,可惜跪得有點久了,走路用不上力氣,要不然我能一路火花帶閃電地沖回鐘粹宮,放上三天三夜的鞭炮來慶祝我這個月不用侍寢了!
齊牧不打呼嚕,也沒說夢話。
但每次跟他在一個屋,燈一關我就想跟他聊天,他也不停地跟我說話。
跟高中宿舍一模一樣。
第二天他早起上朝,我早起給皇后請安,我倆最近都睡眠嚴重不足。但晚上一熄燈,就好像觸發了什麼讓人清醒的開關。
真的很想回去給太后鞠一躬,她拯救了兩個瀕臨猝死的少年!
我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時撞上了剛剛下朝的齊牧,他看著我,臉上的表情變了好幾次,最后變成了疑惑:「你笑什麼?她們怎麼你了?」
「沒什麼,」我擺擺手,「太后是個好人,真的。」
91.
太后只說了不讓我侍寢,沒說不讓我見皇上,更沒說不許皇上見我。所以齊牧直接跟著我回來了,正在幫我按摩酸痛的小腿。
「你是學中醫的,應該對藥理比較熟悉吧?」
我點點頭:「是啊,怎麼了?你吃錯藥了?」
齊牧欲言又止:「能不能幫我配一些對人體沒有傷害的安眠藥?我的意思是,別的妃子侍寢的時候就可以......」
我恍然大悟:「你這也太渣了吧,怎麼最近改走純獄風了嗎老哥?」
「我學的可是正規醫學,沒有這種歪門邪道的啊!」
齊牧嘆了口氣沒說話。
我看了他半晌,好像明白了什麼。
「那個啥,」我挑挑眉,碰了碰他的胳膊肘,「你要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壯陽的配方我倒是知道一些,你要是不好意思找太醫看病呢,咱倆都這麼熟了……」
「打住!」齊牧看起來已經生無可戀了,「你又在想什麼東西?」
92.
「別放太多。」我把一個紙包扔到齊牧的桌子上。
「……你不是說你學的正規醫學不搞歪門邪道嗎?」
「我就喜歡看歪門邪道的書,有意見?」我白了他一眼,「你該翻牌子了吧?我先走了啊。」
不等他回答,我快步離開了御書房。
「主子,這麼晚了,還不回宮嗎?」
綠云已經跟著我繞湖走了五圈半了,她可能是累了。
我停下腳步:「今日是誰侍寢?」
「是......貞美人。」
哦,她啊,我有印象,確實長得挺漂亮的。
「主子,先回宮休息吧,皇上也是不得已,近日關于您專寵的謠言太多了。」綠云幫我披上披風,「皇上也是為了您的安危。」
為了我嗎?
「回去吧,本宮不在乎。」
回宮的路上,我坐在轎子里昏昏欲睡。隱約聽到了急促而詭異的腳步聲,但我太困了。我是個弱雞,我不該走那麼多圈的。
終于到了寢殿,我踢掉鞋子:「你們都出去吧,本宮要睡了。」
宮女們知道我的習慣,關好門窗就出去了。
正要躺下,一個幽怨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臥槽……?」我冷不丁的一聲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正要大聲叫人時聞到了熟悉的檀香。
我喘著粗氣把那人揪出來:「齊牧你特麼……」
「噓,小點聲,別讓人聽見了。」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爬起來撣衣服,壓低聲音問:「你不是去貞美人那了嗎?」
他一臉理所應當的樣子:「你給我的藥,忘了?」
「......」我忽然很愧疚,這是我最偏離醫德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