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眼對面說得興致勃勃的左佑,心想如果和左佑相處,大概表面功夫都不需要就能很舒服。
一頓飯吃的時間很少,說的時間很長,結束時左佑還在和我講他們是怎麼救一個頭卡在柵欄里的小孩兒。我許久沒有笑得這麼暢快過,末了他立在我身前,帶著點試探說:「葉小姐,我以后能約你出來玩嗎?」
他眼中的情意完全藏不住,讓我疲憊的心都不免跳動了一次,便下意識開口:「可以啊,而且我們以后是朋友了,你也不用再叫我「葉小姐」了。」
他仿佛蒙了一瞬,然后結結巴巴開口:「好的,葉、葉芝霖。」
「那下次再約,」我頓了頓,想到一個新稱呼,笑瞇瞇向他敬了個禮,「左同志。」
他露出一口白牙,回了我一個禮,「好的,葉同志。」
就在左佑消失不久,時舟的車就停到了我跟前。
說擺平了的路文彥果真就是騙子。
時舟臉色蒼白,眼睛布滿紅血絲,面容憔悴,和我記憶里的清冷少年完全不一樣,就連聲音也因為抽煙過猛變得沙啞:「阿霖,剛剛和你吃飯的那個人是誰?」
「你跟蹤我?」我有點反胃。
他沒有否認,只是苦笑,「阿霖,好歹我們認識這麼久,最后給我個機會聊一下,也不可以嗎?」
后面堵著的車已經在響喇叭了,我有些警惕地給路文彥發了個報備信息,上了他的車后座。
時舟從后視鏡看了眼,沒說什麼。他把車開到了郊外的一個莊子,那里種著一片花海。
「你以前說過很想來這里玩,但我一直忙工作,沒帶你來。」他靠在車上,一動不動地盯著漫天的黃昏,聲音喑啞黏稠。
「所以呢?現在算是補償?」我站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對眼前的花海云海無動于衷,甚至有時間把定位發給路文彥。
「我想補償,但你會接受嗎?」他抽出一根煙,看了看我的臉色,最后還是只把煙捏在指間,「我們在一起以后我總是在想,你真的愛我嗎?」
我對上他的視線,不想吭聲。
他似乎也沒打算等我回答,「剛才和你吃飯的那個,是救了你的消防員吧?挺不錯的,但是我想你爸不會同意的。」
左佑對我的心思這般明顯,誰都能看出來,但是由時舟說出口,就讓我覺得惡心。
「這好像和你也沒有關系了,」我冷冷地看著他,「畢竟我們之間的婚約已經作廢了。」
「那路文彥呢?他和你又是什麼關系?」他沉聲,不斷揉捏手中的煙,仿佛我的回答不如他意,下一秒我就會像這根煙一樣被他折磨。
我從來沒想象過時舟會像個多疑的妒夫,微微睜大眼,「你現在是在懷疑我,還是在質問我?我沒有翻你和孟蕓的爛賬,你倒是先來問我的過往了?」
時舟痛苦地閉了閉眼,神情有些慌亂,「不是,阿霖,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的喉頭滾了滾,
「我只是……」
「嫉妒。」
5
最后兩個字聲音放得好輕,而他吐出這兩個字以后嗤笑一聲,仿佛審判已下的犯人,帶著一種病態的釋然,「他知道你這麼多的過往,這麼多的心事,就連我這個和你交往一年多的男友都比不上。至于那個消防員,重逢以后你哪一次對我笑得那麼開心過?」
傍晚了,歸巢的鳥兒于空中飛過,發出一陣凄厲的叫聲,尾音與他的發問重疊在一起:「阿霖,你愛過我嗎?」
「我覺得你以前肯定愛我。那時候你對我多好,每天會對我說早安,會對我溫柔地笑,會假裝不經意地把零食塞進我的課桌下。哪怕我對你總是冷著臉,你也從沒生氣過……」
回憶逐漸展開,他臉上不免出現了懷念的神情,在那兒自顧自地說著他美化過的記憶,卻不知道,他深受感動的過往于我而言不過是難堪的噩夢。
我怎麼可能沒有發過脾氣,只不過那些小情緒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那個時候的他最看重的除了孟蕓,就是他那點脆弱不堪的所謂的自尊心。
班里所有人都覺得我仗著家里有錢,道德綁架了時舟,是阻礙他與孟蕓美好感情的惡毒女配。
畢竟我性格孤僻,不像孟蕓大大方方。
但是說真的,這些東西我連回憶都不想回憶了。
就像路文彥曾和我說過的,沒有用的人際關系,也就沒有維持的必要。
就像這場談心,如果時舟繼續這樣懷念過往,那將毫無意義,所以我冷聲打斷了他,「這些都過去了,再提也沒用。」
「怎麼會沒用?」他睜大眼,似是還沒有從往事中走出來。
我只好擰著眉,告訴他真相:「知道那天孟蕓為什麼會和我在一起嗎?」
「她知道了你訂婚的消息,特地從國外飛回來找我。她和我說,你最初和她分手是因為家里人不同意,而你和她說你總有一天會有錢娶她。」
怎麼有錢呢?
不外乎娶一個有錢的老婆,然后找個機會再踹掉她。
想那日孟蕓的表情多麼無辜,「小霖,我實在不愿意看你被騙,所以才來告訴你真相。
但是時舟這麼做也是為了我,他不想傷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