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是與我再無關系。
5
這個冬日格外冷,可是縮在宋府里總是嫌悶。我自重生一回,那些鉆營的煩惱都忘卻了,家里有父兄長輩,只得了我一個女兒,自然待我如珠如玉,我也養回一些從前的脾氣。真是不知道,我上輩子怎麼能被磋磨得那樣疲憊。
天氣回暖一些的時候,我便帶著小眠出去了,在城東的珠寶閣卻是撞見了兩名侍郎家的小姐,樓家的女兒,云俳與月徊。
她們和我向來不對付,我見著她倆就沒什麼好心情,果真如此,我看上哪樣她們就要哪樣。
我索性都挑了個遍,笑瞇瞇地看她們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
見著我這般神情,妹妹月徊沉不住氣些,開口諷刺道:「宋雁書,我還以為你要羞愧地窩在家呢。」
我奇道:「噢?」
她忍不住補充道:「上京都傳遍了,你們家退了沈家那破落戶的婚,這樣不地道的事情,你怎麼一點都不羞愧的?好了,你名聲本來就一般,這下壞得大概沒人要娶了。」
我正看一頂琉璃冠,精美得不像人間物,隨口回道:「你先操心自己的婚事吧。」沒等到回應,卻見兩姐妹的臉都有些微紅,理了理身上的褶子,卻是微微抬著頭,一副不勝嬌羞的模樣。
我順著她們的目光往上看,二樓正有掌事人謙卑地低著頭,簇擁著一位紫衣玉冠的少年郎,他們正從樓梯上往下走。陸淵懶散地應著,一雙眼卻往下面看,正好和我的眼神撞上,和沒看見一樣別過了頭。
原來這兩姐妹,裝扮得這樣好,是在等小王爺呢。
月徊上前一步,正要和他說些什麼話,卻聽陸淵吐出兩個字:「聒噪。」他那冷眼一掃,大概多有勇氣的姑娘家都受不了,只能退走了,我還嫌不夠,煽風點火道:「云俳月徊,你們包下的首飾不要了?」
我正快樂地看著兩姐妹離開的落寞身影,卻聽見陸淵也轉過來,對我一視同仁地說了句:「你也是。」
我哽住,長長地嘆了口氣。
陸淵卻生了分遲疑,問我:「你退婚了?」
我點了點頭。他還要再說什麼,卻欲言又止,應了一聲,不知道怎麼的,嘴角翹了點起來。他的親信在后面竊竊私語,偏偏這私語也不太小聲,他們說,這宋家小姐,對王爺真是情根深種,不僅長亭送別,還為了王爺退了婚。
我十分震驚。
陸淵卻矜傲地不再作聲,繼續走下樓梯,往外頭去了,路過我時卻頓住,垂下眼瞧我,十分慢條斯理地說了句:「宋小姐實在沒人娶的話,本王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上輩子陸淵始終沒娶妻,世人傳他斷袖,如今再來一遭,我倒是沒想到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免不了怔住,下意識回問:「真的?」
小王爺微微一笑,輕勾了唇角,「假的。」
我啞然,卻見他伸出手來,將我鬢間的釵子扶正,漫不經心地改口道:「看本王心情。」
我抬眼看他,正見他眼底有笑意,正如夜里驟亮長星。他往外走,外頭又零零散散地下起了雪,隱入他黑色的大氅之中。
我恍惚里想起,那年我和庶妹被敵寇捉住,也是下著這樣的雪,沈歸遲送來五箱金銀來換宋盈,敵寇卻愈發貪心,打算將我這個不值錢的給送回去,卻臨時改了主意,打算在坡上就砍了我的人頭。
被我嘲弄過的跛足王爺,卻彎弓射箭,一箭射殺了敵寇。
他生得好,地位又尊貴,卻偏偏跛了足,陰沉得人人稱他一句「冷面王爺」。他解了大氅讓人遞給我,卻不肯在我面前輕易走動,就立在零散下著的雪里,靜靜地看著我。我臉上被濺了血,驚惶未定腳軟得站不起來,那時的陸淵走過來,走得艱難且難堪,身披一身風雪,卻向我伸出了手。
我心里突然一動,像是一角坍塌了,不被知曉的有些事便浮現了。
眼下的陸淵原正往外走,卻如有所感地回過頭,那一眼竟然出奇地和記憶里的攝政王對上了,那樣的黑沉,幾縷發與風輕碰,倏忽,他卻勾起唇角,陸淵懶洋洋道:「宋雁書,別偷看我。」
6
我回府后,卻收到了珍寶閣的一堆首飾,最上方擺的一盞琉璃冠,真是流光溢彩。上頭倒是放了個紙條,字寫得龍飛鳳舞的,是力透紙背的「陸淵」二字。
我當時看那盞琉璃冠,倒也并非真心愛這物什,只是從前沈歸遲南游回來曾帶了這樣一盞,最后落在宋盈手上,到底讓我酸澀羨慕。
我去見母親時,母親正巧和我談及宋盈的婚事。母親向來寬厚,只是對她淡淡的,總是趕不上對我用心程度。按照母親的意思是,我退了婚,總不好立刻定親,但宋盈年紀和我類同,也該定一門親事了。
前世也是這樣的,母親給宋盈選親事操了不少心,結果沈歸遲往圣上面前一提,直接和我平妻嫁入沈家,真是說出來都是笑話。
我只是淡淡提醒道:「不如讓宋盈自己選,免得到頭來她還不領情。
」
母親略略思忖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