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人堅信我跟池樾曾經發生過點什麼，但并沒有，那段暗藏的甜蜜心事還欲說未說，他就不辭而別了。

直到同學會，我在人群中對上了那雙闊別十年的視線……

1

我不知道別人的29歲怎麼樣，反正我是覺得自己挺失敗的。

當別人已經在婚姻墳墓、嬰兒哇啼和油鹽醬醋里徜徉時，我卻還因為我媽的諷刺在房間偷偷哭泣。

其實也能理解，明明是準備許久要款待新女婿的新年，原本想了一籮筐的話要和街坊親戚吹噓炫耀的新年，卻因為我的意氣用事打亂了所有計劃。

我應該慶幸，從小就獨斷專行的杜女士，心里還念著母女情誼沒把我轟出家門，不然我早已經在這個冰雪之城凍成座山雕。

門外楊子榮還沒開唱，我媽的聲音直接壓了一頭，“看看看！成天就看你這破戲，家里的事你管過一次嗎？什麼都是我操心，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嫁給你們盛家！”

電視聲音徹底停了，可單方面的斥責還在繼續，我甚至不用開門就能想象此時此刻的場景。

我媽一定是叉著腰，一邊收拾房間一邊數落，而我爸點了支煙，垂著頭，一言不發。

我站在鏡子前，里面的人熟悉又陌生。我已經忘了有多久沒認真地看過自己，明明這張臉沒多大變化，可整個人都透著蒼老，從骨子里冒著灰沉。

其實我明白，那是我心態出了問題，是再多、再昂貴的護膚品都無法拯救的。

作為一個街坊四鄰都知曉的乖乖女，我自認從小到大都很聽父母的話，努力學習考上了還不錯的985院校。

畢業后，看著同班紛紛南下北漂，手里拿著或多或少的大廠offer，我似是充耳不聞，收拾行李回到家鄉，考進家門口的政府單位，過著一眼望到頭的日子。

到了適婚年齡，我媽充分發揮她多年積攢的人脈，為我尋找她心儀的女婿。

我相過幾次親，也交往過兩三個對象，或許是看我太過木訥，前些個都不了了之。

我和上一個男朋友談了快兩年，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可我知道他媽媽對我并不滿意，認為我沉悶，家里也沒有什麼可以幫持的資源。

他家境殷實，自然覺得還可以再選選。而我的男朋友對這件事沒什麼看法，他認為只要不管他玩游戲，平時存在感低，必要時拿得出手就夠了。

我們就這樣不上不下地吊著，這段感情里唯一能制造波瀾的只有我媽。逢年過節她都會準備禮品讓我去拜訪，出門前萬分叮囑，甚至連聊天的話術都傾囊相授。

可我不是個好學生，而顯然他媽媽也沒有同我熱絡的意思。

也許是叛逆期來的太晚，也許是骨子里的艮勁。在極其普通的一天，在和他吃過晚飯后，我提了分手。他眼里閃過一剎的驚訝，卻什麼都沒說，點點頭離開了。

不知道他和家里交代后會是怎樣，欣喜？無感？反正不會像我，儼然成為了盛家的罪人。

客廳的聲響仍在繼續，戰火已經從我爸燃到了我身上。

我頭蒙進被子里，試圖屏蔽這震耳的嘶叫，可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我下定決心，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給錢小寧回了消息。

“好，我會去。”

2

錢小寧到我家的時候，我剛化好妝，卷發齊肩，看上去還挺唬人的。

她帶了禮物，笑著跟我媽打招呼，盡管我媽正在氣頭上，可伸手不打笑臉人，更別提她還挺著個渾圓的肚子。

直到上車，她懸著的心才放下，長長地吐了口氣，“從上學我就害怕你媽，簡直比菜頭都可怕。”

菜頭是我們高中的年級主任，手段太過雷厲風行，當時我們都叫苦不迭，聽說他現在已經升為副校長了。

我摸了摸她的肚子，沒想到寶寶竟然動了一下，錢小寧的眼都快挑到眉梢，“你這干媽是當定了，他爸怎麼哄都不肯動，他肯定是喜歡你，果然人人都喜歡美女。”

我欣然接受她的夸獎，看了眼空空的后座，“周曦竟然同意你自己開車出來？”

她跟周曦是大學同學，兩人結束七年戀愛長跑，去年才結婚。我們一起吃過幾次飯，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老婆奴，處處唯老婆是瞻。

“惹我生氣了，反省呢。我說讓他在家好好待著，別耽誤我跟男同學來個又一春。”錢小寧撥了撥她的大波浪，“別老說我啊，說說你，怎麼突然想通答應去同學會了？”

“我就是覺得我現在太封閉了，就像只蝸牛總是蜷縮在一個地方，畏手畏腳。不愿去接受新鮮事物，也不敢回顧過去。我怕看到大家生活得多姿多彩，他們侃侃而談，聊著山南海北，而我卻死氣沉沉。可我想改變了，我想為自己勇敢一次。”

“對嘛，你終于想通了，你總是那麼懂事，有時候我都替你委屈。”我能看出錢小寧的興奮，她連踩油門的幅度都大了些，“別人不知道，我還看不出來嗎？你呀根本就沒有面上這麼乖，高中時候你跟池樾，別以為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