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一個不可能的人是種什麼體驗?
我可以告訴你,
那感覺就像是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向深淵。
我和唐嘉延,是連“鄰居”兩個字都要打上引號的關系。
從小,我就住在連綠化帶都沒有的老式居民樓里,而他住在用歐式圍欄包起來的別墅區里。
一條馬路隔在中間,距離比銀河還要長。
高中的時候他是參加各種才藝比賽拿大獎的風云人物,我是躲在悶熱教室角落里沒有姓名的普羅大眾。
后來我追隨他考上同一所大學,就在我以為終于可以離他近一點時,他出道了。
我明白有些人的出現注定不是為了讓你擁有。
可是我跟他在身后亦步亦趨數年光陰,早就落成了他的影子。
我是影子,是蕓蕓眾生,是樹蔭下長滿青苔的石頭。
他是歲月的索引貼,是得不到的愛人,是不可避免的深淵。
(1)
“這次單位放了幾天假啊?”媽媽站在灶臺旁擇菜,聲音從廚房里傳了出來。
我剛洗漱完,嘴里還殘留著薄荷的清涼,飯桌上的湯飯只剩下余溫,我撕開一包榨菜道:
“十來天。”
我媽端著菜盆走到我對面坐下,說:“你今天要沒事,就帶大白去洗個澡。”
“不是剛洗過沒多久嗎?”我咽下一口饅頭。
我媽抬頭看我一眼,總說歲數越大眼神越混沌,但不知道為什麼中年婦女的眼神總是很犀利,我爸說她的眼神能“抓蒼蠅”,我聽不懂什麼意思,但總歸不可言傳但能意會。
“都過年了,人要打扮漂亮狗還不能干干凈凈了?”
我不敢頂嘴,連忙點頭表示贊同。
“那我下午去。”
“去之前把你屋那個窗戶打開,一天天也不知道通通風。”
“知道了知道了。”
大白是我家養了三年的薩摩耶,教育水平只停留在能聽懂“坐下”和“吃飯”這兩個詞匯上,不是很聰明,平日里老喜歡追著聞其他小狗的屁股玩。
我帶它洗完澡,又在廣場上溜了幾圈彎,走的時候看到了商場外的屏幕上滑動播放著唐嘉延的廣告。
他穿著一身白色西裝,指間把弄著一瓶香水的瓶身,神色淡淡,笑容不明不暗。
他好像離我很近,又好像遙不可及。
我停下腳步仰起頭,余光瞥見身邊的小女生驚喜地拿出手機拍照。
我輕輕嘆出一口白氣,融進裹著的厚厚圍巾里,我想這一幕似乎很像偶像劇的結局,一些be的結局。
起初一開始我在街頭看到唐嘉延的海報時心臟還會犯起陣陣疼痛,但隨著次數越來越多,這種疼痛的等級也在逐漸降低。
直到現在,我也只會停下來多看幾眼而已。
而難過的是,因為那段在他未出名之前就潛藏的暗戀,我始終沒辦法像普通的粉絲一樣單純的喜歡他。
這復雜的感情里總要包含一些雜質,比如遺憾、痛苦之類的。
大概是我停下的時間有些長,大白像是有些呆不住的開始繞著我打圈。
我拽了拽繩子,低下頭小聲問道:“你也覺得他好看嗎?”
大白不明所以,咧著嘴對我笑。
我突然意識到,要過年了,那是不是意味著唐嘉延也要回來了?
(2)
我爸是名老教師,每天騎著小電驢風里來雨里去的上班,可以不帶教科書但不能不帶保溫杯的那種中年男人。
我媽自打我出生起就做起了家庭主婦,家里存下點錢后盤下了街邊的一間鋪子開起了超市。
所以我上高中時經常會幫我媽看店,一邊躲在柜臺后寫作業,一邊偷偷打量放學的人群,猜測唐嘉延什麼時候會從我面前走過。
那個時候我就具有了一眼從人群中認出他的能力,他走路很好認,慢悠悠的,好像身后有僵尸追也跑不快的樣子。
有的人走路喜歡看天,有的人看地,但他不一樣,他喜歡左右張望,每次他就快要把目光轉過來的時候,我就低下頭去。
大部分的同學都住在筒子樓里,但他住在隔著一條馬路遠的別墅區,所以大多數時候他都是自己一個人走回家的。
在這條放學必經的路上,我們家是唯一的超市,每天晚上都會有成群結隊的男生來買水買零食,唐嘉延走進來的次數很少,而每次,他都只從冰柜里拿一瓶可樂。
三年來他一共買了五瓶可樂,但是每回我都只是低頭收錢不敢看他。
所以今天還是像往常一樣,我趴在收銀臺上昏昏欲睡,突然一道聲音憑空而出叫醒了我。
“能躲一下嗎?”
男人喘著氣,似乎是跑過來的,鴨舌帽的帽檐壓得很低。
我抬頭,霎時間血液從四肢竄回心臟,又從心臟涌出流到身體的各處,后背甚至在這短短的一個抬頭后滲出了細汗。
“唐嘉延?”
他點點頭,快速的看了一下門外,又用食指指了指,說:“有人在跟我。”
我瞬間懂了他的意思。
我穿越層層貨架拉開一扇木門,“這里是倉庫,你先進去藏會兒。
”
他進去后,我坐回到柜臺后,立馬就看到幾個女生跑了過來,舉著手機在四處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