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他說這些話,我只覺得心中有些累了,這一年來,我又何曾不怨自己。
無意拆散他與二妹妹的愧意,一直藏在我心中,壓在我心底,直壓的我喘不過氣來。
連我對他噴薄欲出的愛意也從不敢直接的表達出來。
他與我同塌卻不曾碰過我,我見證著他對二妹妹的一往情深,我對他的感情亦叫我羞愧難當。
這一年來,他與我都各自隱忍,今日不過是以二妹妹大婚為系的一次爆發。
我推開了裴時,說道:“我要去秋山寺小住。”
突然很想見見母親,我什麼都不想再面對了,我現在只想讓母親抱抱我,如若能再母親懷里睡一覺那便再好不過了。
他神色戚戚,說要與我同去,我拒絕了,他去做什麼?窺伺我的狼狽嗎?
見到母親后,我想撲向她懷里向她訴說我的委屈,可又覺得陌生,木訥的站在原地。
我頓時覺得我好像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
我的內心滿是一片荒蕪的沙漠,僅存的一棵小樹苗,也因無人澆水枯死了。
臉頰突然感覺濕漉漉的,抬手一摸,原是我又哭了。
母親神情有些無措,她上前抱住了我,用帕子給我擦了眼淚,又極溫柔的吻了一下我的額頭。
我覺得我的額頭仿佛輕輕落下了一片羽毛,心中的荒漠上也下起了令人蕩漾的春雨。
我回抱住母親,揪著母親的衣服,控制不住的放聲大哭,像是要把這些年心底的委屈盡數哭出來。
母親更無措了,她輕輕的拍打我的背,撫摸我的頭,沒有問我因何而哭,只用溫柔極了的聲音說道:“母親在這兒,桑桑不哭,桑桑不哭。
”
我聽著母親溫柔的聲音,心頭愈加委屈,更是哭的難以自持。
哭累了,我趴在母親懷里睡著了。
我在寺中住了八九日后,裴時來接我了,我不曾與母親說我和裴時之間的事,但母親好像猜到了什麼。
見到裴時,母親未給他一個好臉色。
臨走,母親說,“不必事事壓在心里,我希望桑桑可以肆意任性些。”
我一時怔住了,向來身邊的人都只說,“桑桑,你要懂事些。”
“你都這麼大了,不要任性。”
頭一次聽到讓她任性一些的話。
我笑著回了聲,“好。”
回去的路上,裴時想拉我的手,我躲開了。
他說我不在的這幾日,他事事都做不好,總想起我,總能恍惚看到我的身影,吃飯時,睡覺時,包括上朝時。
皇上見他這幾日神色低迷,還特批了他幾日的假。
他整日待在家中,更是覺得時間格外漫長,便來接我回家了。
6
他說他以后不會在念著二妹妹了,會一心一意待我。
若是從前聽到,我想必會十分開心吧,可如今,我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卻無甚歡喜。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他確待我很好。
為我綰發,為我描眉,為我梳妝,
上元節帶我看花燈,花朝節帶我賞花踏青。
可我心中仍覺得欠缺什麼,盡管他如今待我很好,可他當初的話仍像一根釘子扎在我心里,日復一日,細細的磨,將我對他的情義慢慢磨平。
他晚間在同我在塌上安歇時,也不似往日那般規矩,總向我這邊擠,對我摟摟抱抱的。
亦有幾次,他同我求歡,我沒說拒絕的話,只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
然后他便沉默的捂上我的眼睛,將我轉過身去背對他默默地環抱住我,把臉埋在我的發間。
聲音沙啞低聲喃喃道:“不要那樣看我,桑桑,我是你的夫君啊。”
我能感受到,我對裴時的感情快要被那顆釘子磨的一絲不剩了。
直到那日,我看見他同一女子舉止親密的走在一處。
突然覺得心中那釘子已然被拔出了,同我對裴時的心意一起消失無蹤了。
我沒有上前質問什麼,只默默地回到了家中等他回來。
我言語十分平靜的提了和離。
他卻很是焦躁不解的樣子,問我為什麼。
我回答他說,“我不合你的心意,你亦不合我的心意,如此,免得你我心中生出怨恨,還是早早和離為好。”
他似乎被我的話刺到了,重重吸了一口氣說道:“沒有,你分明處處合我心意,反倒是我,若有讓你不合心意之處,你只管一一指出來,我都改。”
我本以為他會輕易的答應,沒成想他竟不同意。
然后,我又提及了與他有親密舉止的那個女子,說要為他們倆騰地方。
他像松了一口氣,笑了,說我不必吃醋,那只是他一個族妹。
可我并不是吃醋,我是倦了。
我接下來半個月里幾乎日日同他提及和離一事。
終于有一日,他氣極了說道:“李懷桑,你就那般想同我和離嗎?!”
我說是,他氣的臉頰染上薄紅,在和離書上簽了字,說道:“李懷桑,你不要后悔!”
和離之后,我驟然覺得輕松了許多,我想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于是我先是去秋山寺拜別了母親,再去拜別了父親。
父親看起來精神遠不如從前,許是因為二妹妹出嫁了的緣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