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阿姨,你對我也很好,叔叔,你也是,可是我對不起楠楠——”李昭訓捂著臉又自責地哭起來。
他哭了一會兒,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怎麼安排他成了讓人頭疼的問題。
我咬牙道:“要不然我帶他出去找賓館住吧?”
爸爸和媽媽都不同意,“這麼晚了,你帶著他到哪里住啊?要不然就讓他睡在你屋里吧?”
爸爸幫著我把李昭訓扶到我的房間里的床上,媽媽早把床上的被子鋪開了,說道:“被子有點潮,也不知道他要來,沒有提前曬被子。萬一夜里凍醒了怎麼辦?我再去我們屋抱床被子過來吧。”
說著,爸爸媽媽去拿被子了。
屋子里就剩下我們兩個人,我幫他掖好被子,正打算離開,只覺得手腕一緊,一股猛烈的力道已經把我拽倒了。
我直直地跌倒在床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李昭訓已經吻上了我的嘴唇。我的手被他緊緊按住,唇齒輾轉間,全都是濃烈的酒氣,幾乎把我熏暈了。
我心中騰地生出一股怒火,一腳踹在了他身上,把他從我身上掀翻下去,我看著他,冷冷地說道:“要發情滾出去,別弄臟了我的屋子!”
“楠楠——”他叫著我的名字,央求道,“不要離開我。你別離開我。”
安頓好李昭訓,我回了自己租的房子。第二天早晨,又回家了一趟。
李昭訓已經起來了,正在餐桌上喝媽媽給他熬的小米粥,看見我進來,招呼道:“吃過早飯了嗎?一起吃吧。阿姨熬的粥還挺好喝的。”
我沒有搭理他,接過媽媽給我盛的粥,在他對面坐下,自顧自地喝起來。
等我喝完了,他跟爸媽道別,說要回家,我們一前一后,從我家里出來。
他跟在我身后,感慨似的說:“昨天是我這些天以來,睡過的最安穩的一夜。”
“楠楠。”他在身后叫我。
我沒有搭理他。
“楠楠。”他又叫了一聲。
“做什麼——”我沒好氣地回頭,卻沒想到他就在我身后,我這一回頭正好撞在了他的胸口,他順勢抱住了我。
“楠楠,經過這件事,我才明白誰對我是真心的。我們重新開始吧。以前我對不起你,以后不會了,我發誓,以后我一定會對你好的!雖然我們家還欠著錢,但根基還在,我一定會盡快還清欠款,讓你幸福的。楠楠,我愛你!”
聽了李昭訓情真意切的表白,我內心竟然毫無波瀾。我知道,我已經不愛他了。
“李昭訓,我問你個問題。”我在他懷里,任由他抱著,并沒有掙脫,“如果你們家沒有破產,你還會站在我面前,說出這些話嗎?”
他愣住了。
“你不會的。”我替他回答了,“你不會想起你曾經帶給我的傷害。”
“你小時候有沒有因為弄丟了去買醬油的五毛錢被媽媽打?你有沒有因為交不起班費,在課堂上被罰站?你有沒有因為沒有彩筆,手工課沒有人跟你一組,被全班同學孤立?”
“我從小就因為貧窮遭受了太多的譏笑和白眼。但后來也就習慣了,直到遇到你,直到知道你們家非常有錢。當我知道你們家很有錢時是一種什麼心理呢?是恐懼。比我過去十幾年被人嘲笑還要厲害的恐懼。我愛你,可我害怕你跟那些人一樣看不起我。”
“于是我拼命遮掩,越來越卑微。
可真正的愛情不是這樣的,我遷就你,討好你,卑微地愛著你,這樣的我哪里是真的我呢?在這樣的關系里,我早就不是我了。”
“跟你分手后,我才慢慢意識到我的問題在哪里,是我的自卑,對原生家庭的自卑。所以我努力工作,拼命增加自己的價值。如今,我不再卑微,也不怕失去,我不會再委屈求全地愛一個人了。”
“所以,你不愛我了,是嗎?”李昭訓的聲音充滿了酸澀。
“是,我不愛你了。”
尾聲
盡管我拒絕了李昭訓的追求,但他并沒有放棄。
他留在了N市,打算東山再起。每隔半個月,他就會開車出現在我爸媽家里,一本正經地說:“我想阿姨做的飯菜了。”
他沒有了公子哥的嬌氣,在高速上開車四五個小時,有時候餓狠了,而媽媽晚飯還沒有做好,他就毫不嫌棄地吃爸媽中午的剩飯充饑。他甚至還陪著爸爸去掃大街,一老一少一路說說笑笑。
經歷了破產,我借錢幫李昭訓爸爸治病,他父母也很感激我。他媽媽時常聯系我,在朋友圈里分享我寫的文章,向朋友們夸耀。
我清楚地知道原生家庭的貧困在過去十幾年里讓我產生的自卑、膽怯已經逐漸消失了。
我知道,以后不管我愛上什麼樣的人,不管他是貧窮還是富有,我都有足夠的底氣,站在他跟前說:“我跟你是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