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當初重傷她的人仍和顏悅色,涵養還不夠好嗎?
莫愁干澀地說道:“我還要去采最后一味藥,蘭姐,請再耐心等待數天,便可大功告成。告辭了。”轉身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
“莫愁,小心點。”他在她身后呼喚著,溫柔的聲音盛滿關心。
她沒有回頭,加快腳步離去,耳邊卻聽見無情的風送來幸災樂禍的話語:“這小姑娘喜歡你,真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她的心,在見到方蓮生時縫補起來后,又被這句話狠狠地敲碎……
斷情山腳下——
莫愁忍著胸口劇痛,勉力奔下了山,耳邊仍響著老人的話語:“似你這般深情,到頭來只會落得一世傷心,還不如現下一掌了結你的小命,省得無窮無盡的相思痛苦。
“我……我還不能死,得將紫珠草交到蓮哥手上。
為了取得紫珠草,她受了斷情老人一掌,五臟六腑似乎翻轉移位,難受異常。
舉步維艱,好不容易下了斷情山,便“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加上甫上山時和斷情老人的弟子斗劍受傷,全身已是血跡斑斑。
她硬撐著一口氣,身子一晃一晃,走到山下大道旁。
她胸口劇痛難當,神智卻仍清醒,自忖:我受傷如此沉重,恐怕撐不到天易門。此地距離翰林府較近,不如將紫珠草送到無念姐手中較為妥當。
她不敢稍有耽擱,怕一口氣撐不住,氣衰力竭,便死于此地,當下喘了幾口氣,憑著一股毅力,往翰林府而去。
到達翰林府時已經半夜,她不欲驚醒府中上下,用盡最后一絲氣力,勉力翻過了墻,落地時胸中氣血翻攪,又嘔出了一口血。
扶著墻慢慢走到鏡花水月閣,喘著氣,到了秋無念房前窗下,伸手扳著窗檻,借力翻了進去,重重跌在房內地上,昏厥了過去。
等她再睜開眼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憂心的素顏。
能在死前見到無念姐,老天真是待我不薄呢!她無力地笑一笑,張開手掌,現出手中一直緊握如珍寶的紫珠草,氣息微弱他說道:“把這個……交給……交給蓮哥。”說完便放心陷入昏睡,“臨死”前最后一個念頭是——蓮哥,我終于完成任務,對得起你了。
“莫愁傷重,速回。
他一接到口信,便憂心如焚地飛奔回天易門總堂。
一進到房中,看到氣息奄奄地躺在床上的莫愁,她雙自緊閉,臉色蒼白,似乎處于昏迷的狀態。
“蓮生,她上斷情山采紫珠草,受了斷情老人掌力,所幸憑著多年苦練的功力,命是保住了,可是……”奉命留守的寒月面無表情地說道:“三條功脈受損,要恢復原本的功力,恐怕有點困難。
她素來淡漠冷靜,雖然心中擔憂小友的傷勢,但表情仍是冷淡如常。
方蓮生望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小人兒,心內如遭人重重一擊。他呆坐在床榻旁,修長的手握著那冰冷的小手,凝視著那蒼白、失去笑語和生命力的容顏,許久許久不發一語。
寒月見他如此神情,便道:“殷五一接到通報便趕去斷情山,如能順利取回三泰草,她便有得救。
他輕輕地將小手放回被褥中,站起身來,目光仍停留在那張稚氣的臉上,眸中滿是溫柔心疼。他低聲說道:“我前去斷情山接應五郎。
語音雖如平常般溫柔,卻有一抹不容忽視的堅定——莫愁,蓮哥就算豁出一條命,也要將你治好。
斷情山上,兩名青年高手打起來旗鼓相當,不分勝負。
一為小友采藥,一奉師令守門,兩人各自運起了絕學一拼,已到了勢如水火的關頭。
突然,一股醇厚的內力介入兩人之中,掌流溫純醇厚、宏大深靜,兩人的全力一擊,竟如水滴人大海,無影無蹤。
耳邊聽得溫文的男聲道:“這里讓我來應付,你快去尋找藥草。
此人正是及時趕到的方蓮生。他替同伴接手,立即向對方發了一掌。
而奉師令看守藥草的弟子一接掌,驚訝地發現,對方的功力之精純,遠在自己之上,不禁大吃一驚。
定睛一瞧,眼前是名青年男子——一身白袍,書生裝扮,儒巾下一頭青絲飄揚,神態溫文儒雅,謙沖和善,使人初見便有一股說不出的好感。
“在下造訪斷情山并無惡意,請罷斗。
溫和有禮的語氣使他心中敵意大消,同時佩服這名青年內力精純至斯,竟然還能開口說話而內息不亂,于是兩人便你一分。我一分地收了掌力。
“請問大駕?”奉命守山的弟子躬身一揖,不敢失了禮數。他隱約覺得,眼前這名溫和俊雅的男子似乎大有來頭。
“世外書海方蓮生。”他斯文地躬身回禮。
“不知方兄至斷情山有何指教?”
“在下乃為三泰草而來。
“是為了日前上山采紫珠草的小姑娘嗎?”
“正是。
那弟子嘆道:“那姑娘小小年紀,卻是好膽氣,寧愿以性命一搏,受我師尊一掌,贏得紫珠草下山。
我師尊一甲子的純陽功力何等深厚,這小姑娘就算保住性命,只怕終生不能再動武。
方蓮生聽到“她恐怕終身不能動武”,驀地腦中一片空白——他知莫愁嗜武成癡,倘若失去了一身武功,那……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