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頓時亂作一團。
失去意識的最后,我看見陸川霽驚慌失措向我奔來。
「薇薇!」
醒的時候,有十分熟悉的醫院消毒水氣味。
陸川霽坐在一旁,支著頭睡著了。
我悄悄下了床,光著腳出去了。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只知道我想離開那里,離開那個令人逼仄窒息的地方。
我直接摁電梯下了停車場,這樣就不會半路被護士攔住。
停車場里,我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這里光線暗淡,黑暗的角落里似乎蟄伏著鬼怪。
其實我很怕黑,尤其是怕沒有燈光的汽車。
我跟著綠色通道的燈走啊走,然后就到了外面。
原來已經是半夜了啊,還下著大雨。
我在大雨里走走停停,披頭散發,穿著個病號服,像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瘋子。
明明我也是很怕獨自外出的人啊。
我不小心踩到了一塊尖銳的石頭,腳底板很痛,摔倒在泥水里,膝蓋火辣辣的疼。
我爬起來,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身邊車來車往,都小心地避開我。
又冷又餓,雨水打在沒有知覺的臉上,很快我的眼皮就開始打架,頭痛欲裂。
有車子在我身后停了下來,車前燈照出的影子提醒我,有人打著傘走過來了。
人渣的臉在我眼前一閃而過,我遲鈍地這才知道害怕,但我實在沒有力氣逃跑了,只能費力地抬起眼皮,打量著來人。
這是一個十分清冷矜貴的男人,明明是炎炎夏日,襯衫的扣子卻一直扣到最后一顆,顯得喉結異常明顯,手很白,下巴也很好看,再往上就看不到了。
他蹲下來,把傘往我手里一塞,「拿著!」
命令的語氣讓我瑟縮了一下,我不由地乖乖照做。
他卷起袖子,要將我抱起,我往后退了退。
「過來,不要怕,我帶你回家。」
回家?回家好啊,家里有媽媽,有爸爸,還有小熊,睡一覺什麼煩惱都沒了。
「怎麼會搞成這樣,真是白瞎我一年的功夫,再不給我好起來,我可就要親自動手了。」
我把頭埋在他胸口,小聲委屈道,「你不要兇我好不好?」
他愣了一下,將我塞進車里,摸了摸我腦袋,「好的,不兇你,薇薇先睡一覺吧,睡一覺就好了。」
我點點頭,蜷縮在后駕睡著了。
許明澤:
許明澤猶豫再三,還是將人帶回了家。
他開車路過醫院大門時,正巧看見陸川霽憤怒地在同保安交涉。
他冷笑一聲,腳下一踩油門,車子「嗖」地跑遠了。
就這樣,幾步之遙,陸川霽與凌薇擦肩而過。
許明澤用毛毯將她裹好,正要抱她上樓,她忽然動了一下,在他懷里翻了個身,閉著眼睛帶著哭腔乞求道。
「我不想回家,許先生,求您收留我一晚,就一晚,我會付錢的。」
見她依舊精神恍惚,許明澤嘆了口氣,「如果你相信我,我當然不會拒絕。」
「我相信你的,許先生,我會付您錢的。」她把腦袋藏進毯子里,似乎這樣會讓她有安全感。
樓上。
等放好熱水,她已經睡著了,就蜷縮在床的一角。
像只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他輕輕把她喚醒,「薇薇,起來,洗個熱水澡,不然會生病的。」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把頭埋進他懷里,咕噥著喊了一句,「爸,我好難受。」
許明澤哭笑不得,只好將人抱進了浴缸。
「薇薇,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
她目光呆滯地點了點頭,沒什麼力氣道,「謝謝你,許先生。」
見她還能認出自己,許明澤松了口氣,「那你先洗,我去給你拿件衣服。」
許明澤本想把沒穿過的衣服拿出來,可他想到這有些曖昧不清,反而會勾起她不好的記憶,徒增心理負擔。
他拿了車鑰匙,去浴室敲了敲門,「薇薇,洗漱臺下面的柜子里有干凈的浴衣,你先湊合一下,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里面許久沒有動靜,他又敲敲門,「薇薇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伴隨幾道嘩啦啦水聲,她悶悶的聲音傳來,「嗯,許先生,您去忙吧,不用管我,謝謝您今晚收留我,給您添麻煩了。」
「都是同學之間,舉手之勞。」
他一邊換鞋,一邊給許小妹打電話,電話那頭很吵,看樣子她又在熬夜打游戲。
「許桃桃,你又在打游戲,下個月零花錢減半。」
不顧隊友罵聲一片,許小妹趕緊下線,「哦,我的親哥呀,你怎麼能這麼殘忍對待你唯一的妹妹?」
許明澤懶得跟她貧嘴,沒好氣道,「一套新的女士衣服,里外都要有,明天早上七點,拿到我這里來。」
「偶滴天哪——,這是哪家少女被你這個老牛給摧殘了……」
「下學期零花錢取消!」
「哦,不,」許小妹一邊怪叫,一邊去翻衣柜,「我現在就給親愛的 geigei 大人送去。」
「不行!大晚上你亂跑什麼,明天早上七點,不許睡過頭。」
掛了電話,許明澤心情很好,他先去了藥店買了常用感冒藥,然后才去了超市。
他的小推車里,除了粉色睡衣,還有兩個熊貓小夜燈,一只一人高的狗熊玩偶,卡通形象的床單被罩,小黃鴨拖鞋……
在貨架間徘徊了兩三次,還是拿了一套女士內衣。
他覺得家里的裝修都是冷色調,走的極簡風,或許不利于病情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