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必瞧不起誰，我與她也無甚區別，無非一個天家妾，一個富貴妾，只不過也確是個沒規沒矩的，等會兒人多了，再無甚規矩，攆出去便是了。”玉腰奴漫不經心地說著。

她看著那人抬手間別碎發時滑落的衣袖，瞧見那人手腕處一點胎記，復又笑了起來，還真是沈歸那個琵琶別抱的發妻余娘。

她當是借了誰的膽子挑釁她呢？原是借了沈歸的勢，倒也是沈歸過于寵愛了她，竟讓這麼個上不得臺面的來這攪和。

院中夫人小姐們看玉腰奴不怎麼愿意搭理她們，相約著去了另外一處玩耍，留了片空曠地兒給玉腰奴午睡，余娘并未走，只捏著張帕子遮著唇淺笑打量著玉腰奴。

余娘眼波流轉間，便笑著擠兌道：“我道何時文之有了個妹妹呢？如今倒是想了起來，文之與我說你，他說啊，你不過一個家養的娼妓之輩，卑賤至極的玩意兒罷了，倒是走了大運攀上了太子殿下。”

身邊的宮女剛被打發出去取東西了，無人伺候，玉腰奴就著貴妃榻半躺著抬眼看著余娘，唇角微勾：“那也比不得你琵琶別抱，如今降妻為妾的，至少我是天家妾，而你不過是沈歸后院里的玩意兒罷了。”

余娘沖過來要打玉腰奴巴掌，被恰巧來尋玉腰奴的沈歸拽住手腕攔住，玉腰奴只微微抬眼瞧了眼沈歸，就又扇著團扇：“沈夫人好大的威風，居然發到東宮這來了。”

又抬眼瞥了眼被沈歸護到身后懶散倚著沈歸后背站著的余娘，呲笑道：“沈大人倒是情深意重的，對著難以忘懷的心上人倒甚是包容。”

余娘不樂意了，譏笑著打量著沈歸與玉腰奴，用帕子擦了擦手，將帕子丟在沈歸身上，自顧自地離去。

沈歸摘下身上掛著的帕子，垂下眼睫，陰沉著臉看向玉腰奴，為她與余娘打鬧很是不悅，冷著聲說道：“娘娘莫忘了我送你入東宮是為了什麼。”

玉腰奴微微側著頭看向沈歸，眼中毫無感情，手里捏了塊芙蓉糕，吃了一口，笑著：“能為了什麼？伺候好殿下唄。”

沈歸上前捏著玉腰奴拿糕點的手腕，低聲威脅玉腰奴：“你該明白，我喜歡聽話的。”

玉腰奴眼底藏著些厭惡，微勾了唇角，撥開沈歸的手，附在沈歸耳后，輕輕吹了一口氣，低聲說著：“大人佳人在側，又何必多情撩撥奴呢？莫不是也想上了奴的床榻不成？”

隨后漫不經心地撥開沈歸情動想伸出的手：“有句話，一早就想還與大人了。沈大人，你僭越了。”

沈歸閉上雙眼，深吐一口濁氣，再睜眼時，抬手告了個饒：“下官酒后胡言，望娘娘莫要責怪。”

傅不羈也帶著內侍進了來，看見沈歸，有些不悅，玉腰奴只窩進傅不羈的懷中，懶懶散散說了句：“沈大人與其妾室余娘兩情相悅，不若三郎為大人賜個婚，也成全這一雙有情人吧。”

8

白日里食多了些的玉腰奴枕著玉枕，聽著貼身宮女說著近些時日的事：“明日是娘娘兄長的大婚之日，娘娘明日可要去添個妝？”

玉腰奴點了點頭，隨便從發髻上抽出一只簪子扔給宮女：“明日就將這金玉簪子送去添妝罷。”

宮女接過簪子，尋了個檀木盒子裝上金玉簪子，使了人提前將賀禮與添妝送去。

沈歸大婚第三日，余娘跟著沈歸侯在殿外等著，門外的內侍通傳了聲沈歸夫婦求見的話，玉腰奴只微微搖頭，說了句：“不見。”

許是月份大了，不過一月便要臨盆，玉腰奴心里便越是平靜，她夜間醒來，看著摸著她肚子睡著的傅不羈，心里那個決定越發清晰。

沒人知曉，熒蝶的翅膀可以救下一個將死之人，更何況是傅不羈擔心的病，只不過取了翅的熒蝶，不過一年便會死亡。

她終歸是對這少年郎有了情意，可她陪不了他太久，也憂心她的孩子日后無人可依。她俯首輕輕吻了傅不羈的面頰，眼角滑落一滴淚。

她起身下床取出自己的那對蝶翅，放茶碗里用玉簪攪化，直到茶水變成淺淺的翠色，流轉著些許熒光。

她走過去，輕輕推動傅不羈，傅不羈轉醒，摟著她，將頭靠在她肩上，她將茶碗放在他的唇邊，低聲哄著：“喝了這茶水。”

傅不羈順著她的動作全部飲下咂了咂，嘀咕了句：“今兒個的茶水居然有點百花香，像極了玉窈你身上的味兒。”

次日，沈歸又來求見，自他婚后，便免不了要求見個幾次，每次都帶著余娘，玉腰奴心里帶了絲厭煩，卻還是輕輕頷首，任由宮女們端了宴客之物。

玉腰奴這些時日若有似無地吊著沈歸，為的便是今日，她撫著小腹，微微喟嘆，男人不愧是得不到的最是深情，余娘再如何，也成了他得到后的白米飯，倒是她這個被親手送到別人床上的女人，會是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沈歸只定定地看著對面挺著肚子的玉腰奴，余娘在一旁自說自話，多是炫耀今日買了何物，哪家夫人帶了何物，玉腰奴偶爾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