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恨地盯著我,卻不敢動我,只能乖乖地回去稟告。
春桃問我怎麼辦,我累得不想說話,示意她和我一起坐在這里。
直到晚上都沒人再管過我們,皇兄護送我的人馬也早在前一個城池就被勒令停下。
像寧為和我說的一樣,這里的星星真的好亮,但這星星其實不像我的眼睛,只是因為我每每望向他時眼里都是帶著光的,才會給他這樣的錯覺吧。
這里夜里很冷,我們帶過來的衣服不多,吹了一夜的冷風,頭痛得簡直要炸開一樣。
城門終于開了,來人坐在馬上向我走來,逆著光,我看不清長相,只能辨得個身形。
他走向我,朝我伸出手,我問你是誰,他說他是我一直在等的人。
我一直在等的人已經躺在地下啦,正在奈何橋上排隊等著喝湯呢。
他的手仍停在那里,我狠狠心把手伸過去,他又往前一點拽著我的手臂攬著我的腰將我抱于馬上,圈入懷中。
我整個脊背瞬間僵硬,他稍稍靠近我了點:「抓緊了。」
一聲馬嘶,這才算是進了城去。
那二王子先將我帶去他自己的房間,春桃被關在另外的地方。
他直勾勾地看著我,黏膩的目光黏在我身上讓人想吐。
「你就是寧為的未婚妻?」他摸著下巴突然開口問道。
我不想回答他,別過臉去不和他有視線上的交流。
他笑笑,自顧自地說:「我叫蒙德,草原的二王子。我不管你許思思之前是什麼身份,到了這里就是我的人。」
「誰告訴你我的名字?」
「寧為啊,對了你不知道,他被我斬于馬下的時候嘴里還一直喊你的名字來著,那小模樣,可真是讓人心疼……」
我快步地走到桌子旁,一抬手,桌子上的杯碟讓我摔個粉碎。
「閉嘴!你也配提他的名字?」
他就那樣笑著欣賞著我的丑態,門口傳來敲門聲,進來的是一名中原男子,歲數不小,估計和我父皇差不多的年紀。
還沒等我多想便被門口的侍女扯著胳膊扔進了關著春桃的房間。
那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中原人在這里當差?
我漸漸地意識到,事情絕對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
寧為哪怕年紀小也是寧將軍放在身邊一手帶大的,又帶著最精銳的八萬軍隊,哪怕敵人有二十萬也不至于落個主帥戰死、全軍覆沒的地步。
雖說我相信我的子民,但此時此刻我腦子里只剩一個想法:有叛徒。
7
蒙德晚上來找我,半月以后成婚。
時間緊急,我需在這半月里把事情調查清楚,再傳信于皇兄。
父皇有一只信鴿,極通人性,此番也被我帶了過來,偷偷地藏在了裝衣物的包里。
把信傳到京城是不可能了,但傳到前一個城池還是綽綽有余的。
晚飯送來的是干餅和水,我擔心鴿子吃不慣,發了好大的脾氣才弄來了米飯。
這碗一送進來我就覺得不對,明顯里面兌了別的東西,這味道我太熟悉不過了,和寧為在一起的那個乞巧節,他買的就是這樣的飯團,我一輩子都不會忘。
塞北的二十萬大軍、中原男人、東洋人,同一時間內我朝西北、塞北、東北、江南全部受困,這幾件事情混合起來讓我很難不往一處想。
一個驚人的猜想在我腦海中形成,這個想法若是真的,那寧為的死也就解釋得通了,或者說這一切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寧為死。
我叫春桃拿來紙筆開始構圖關系網。
去年四海朝貢是為了慶祝父皇壽辰,各國的使節都來了京城,那如果他們的目的不是來祝壽呢?
除了打探我朝消息就是聯合開會。
兩者共同進行的可能性更大。
塞北去年打了敗仗,二十萬的兵馬憑空出現是沒可能的,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他們這二十萬人是湊出來的,西域十六國、東洋、塞北,加起來湊個二十萬人自然是不成問題。
再加上內鬼泄露情報,戰火四起,寧為又是個新手,算是最好拿下的關隘,四周只是聲東擊西之計,這幾路人馬赤裸裸地把野心放在了寧為身上。
分析到這里時,我已是一頭冷汗。
可這一切只是我的推測,還需要證據,首要任務就是搞清楚那個內鬼是誰,這才是皇兄真正需要的東西。內鬼作亂必是里應外合,我這里危險,皇兄也不見得安全。
我本以為時間會緊,但沒想到第二天晚上要找的人就送上門來。
那個中原男人在午夜悄悄地潛進我的房間,被晚上過來給我蓋被的春桃撞個正著。
匆忙中掉落了一塊手絹,看樣子已經用了很久,邊上鵝黃色的黃鸝鳥都褪去了點顏色,在手帕的右下角有兩個小字。
這我是認得的,「之若」,我母后的小字。
當然不排除別人叫這個名字的可能,可我就是固執地認為這是母后認識的人。
在塞北、寧為的手下、和母后認識,三條線索一疊加,這很有可能是江家的人。
想到這我心里揪了一下,這件事情不會和江府有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