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安,」他打斷我,直勾勾地看著我,「你知道些什麼?」
我漠視他足以說得上可憐的表情:「我什麼也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要說那些話?」
我回過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想知道?那麼冠月,我要跟你談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回答你的問題,但我要打個電話。」
他看著我,半晌,忽然也笑了——這個笑容我太熟悉了,這是他的自信和驕傲,就像是在陪寵物玩游戲的主人。
「好,隨安,你先說,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講了下去:「第一次,你想在浴缸里溺死我,第二次,你想把我帶到水邊炸死,第三次,你用花灑瘋了一樣地沖刷我的臉,我猜,那次你也想殺了我。」
我看了他一眼:「每一次你發瘋般想要殺掉我的時候,第一反應都是去找水,冠月,我不知道誰死在了水里,在你的面前。」
他張張嘴想說什麼,卻又被我打斷。
「我不關心,跟我沒有任何關系。」我斂著眼睛,自顧自地往下說,「冠月,你似乎很保護我的眼睛,你會防止泡沫流進去,會小心翼翼地親吻,甚至連親吻都不敢,只敢碰一碰自己的手背,你不許我遮住它們,要我一直看著你。」
他輕聲說:「你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
「你也是,冠月。」我不以為意地笑笑,繼續說,「你有一雙非常好看的眼睛,總是藏在鏡片后面,我曾覺得惋惜,可今天早上我拿你的眼鏡戴起來的時候才發現,你的眼鏡居然沒有度數,你只是在保護你的眼睛。」
「你第一次給佳穎發恐嚇照片的時候,戳瞎了照片上的眼睛,你對我謊稱你殺了她的時候,也幻想她的眼珠流了出來,就連剛剛我對你說我瞎了眼,你也迫不及待地打斷了我。
」我笑著,忽略泥濘不堪的腿間,撐起疲憊的身體朝他靠了過去,用近乎殘忍的語氣對他說,「冠月,是誰的眼睛出了事,才讓你如此在意?」
他罕見地躲閃了我的目光。
「還有,冠月,你說你要把我吃下去?你哪來這麼豐富的想象力,給我構想了如此魔幻的死法兒?」我嘲諷地笑他,「冠月,你知道的,我是個作家,現在我要把這個故事連起來了。」
我捧著他的臉,緩緩說:「你把 TA 在水中溺死了,起初 TA 還掙扎,卻最終拗不過你,于是你感覺到 TA 在顫抖,TA 的生命在你手下分秒流失……終于,TA 死了,巨大的水壓使 TA 的眼睛往外冒,似乎永遠都在看著你,那雙眼睛目眥欲裂,外翻露出的白眼球上泛著紅血絲……你無法直視 TA 的眼睛,而你更無法面對的,是 TA 的離開,所以你把 TA 吃掉了,細細地煮起來,連骨頭都煮成渣滓。」
我說完,微笑著看著他:「冠月,對嗎?」
他也笑:「你覺得我殺過人?我殺過誰?」
我低下頭,眨眨眼睛:「你瞧我,居然忘了介紹故事的主角。」
我伏在他耳畔,將聲音壓得很低:「冠月,你的狗,味道如何?」
他偏過頭來看著我,不答,又問:「隨安,你為什麼要撒謊,你的眼里和心里都沒有我。」
我嘲弄地笑笑:「未必,等你有機會,或許真可以挖出來看看,萬一有呢?」
他聽了我的話,輕輕地笑起來:「隨安,你的故事很精彩,也符合邏輯,但并沒對多少。」
他摸了摸我的頭,溫柔地說:「我還以為你真的知道了什麼,看來是我想多了。不知道就好,會嚇到你的。」
他站起來,回到餐桌前坐下,殘羹剩飯都冷了,他不介意,只是往空空如也的杯子里再斟了一杯酒。
「行了隨安,去打電話吧。雖然你的故事沒講對,但也算有趣,去領你的小獎勵吧。」
我看了他一眼,拖著酸痛的身體,向不遠處地板上的手機爬了過去。
我撿起手機,沒有打開通訊錄,而是調到了撥號界面。
梁冠月沒看我,只坐在餐桌前,問我:「隨安,你要給誰打電話?」
我頭也不抬地按下 110。
「我要報警,我死都要送你去坐牢。」
他發出一聲又輕又短的笑:「可以,你用不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