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裡站了一個打扮豔麗的女人。
那個女人回頭看見了我,她一張年輕的臉上綻開一個笑容:「宴宴,到媽媽這兒來。」
我退後了一步,然後又加快了腳步朝她走了過去。
我以為我是朝著太陽去的,卻不知道原來地獄也是分哪一層的。
這個自稱我母親的女人把我帶到了城裡,她給我買了新衣服,買了新書包,送我進了城裡的學校。
這一切都像是一場我不願意醒來的夢。
但是夢總歸是要醒的。
女人開始帶不同的男人回家,每一個都要求我叫他爸爸。
明明她前一天還說我是她心裡最重要的人,第二天就能冷眼看著一個陌生的男人對我拳腳相加。
我的身上常年帶著淤青;我學校的家長會常年沒人參加;我的資料上,父親那一欄永遠空著。
後來我才知道,我不過是女人打不掉才決定留下來的孩子。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除了家裡換了一個又一個的男人,除了偶爾會被陌生的男人打,除了會被女人嫌棄我是個拖油瓶不該帶到城裡來,也沒有什麼更差的事情了。
習慣了就好。
這次女人又帶了一個叫唐耀天的男人回來,這個男人跟其他人不一樣。他給我買了一身的新衣服,從不對我動手,從不讓我叫他爸爸,我多看一眼的東西都會買給我。
直到有一天,他說要帶我去個地方。
女人在身後依舊畫著豔麗的妝,她一臉溫柔地看著我:「宴宴,跟叔叔去吧。」
那是個偏僻的大別墅,唐耀天在門口把我交給了一個乾瘦的男人,我看著高高的鐵門在我身後關上。
我看著唐耀天在門外接過一大疊錢。
我被賣了。
陰暗潮濕的屋子裡,從陰影裡走出來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他走到我面前,笑得十分地親切:「陪叔叔玩一會好不好?」
那一刻我像是被人扔進了十八層地獄。
不管我怎麼掙紮,怎麼求饒,男人還是脫光了我的衣服。
一個電話打了進來,他不得不放開我。我趁著他接電話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從窗戶上跳了下去。刺進心臟地疼痛從腿上傳來,我卻顧不得那麼多。
不知道跑了有多遠,不知道跑到了哪兒,我最終因太過疼痛暈了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了站在我床邊的女人。
我紅著眼求她:「求你,求你不要送我回去。」
她一臉的為難:「宴宴,媽媽已經收了錢了。」
我出院就被她交到了唐耀天手上。
我在他送我去那個地方的路上跳了車,我一邊跑一邊叫著救命,但沒有一個人幫我,沒有一個人願意讓我上車。
最後女人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她用毛巾輕輕擦了擦我臉上的泥濘。
我以為她改變主意了,可是她親自把我送了過去,她在鐵門外對我揮了揮手:「叔叔不會傷害你的,媽媽在這兒等你。」
那一刻我才意識到,原來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太陽的。我所能觸及的一切,都是冰涼一片。
我被脫光了衣服綁住了上身,還是那個大腹便便的男人。不管我怎麼求饒,怎麼求他別過來,他都笑得十分親切。
我在房間裡跑,將房間裡所有一切能摔的東西都摔了,最後把一個花瓶踢到了男人的身上,他的笑容在臉上消失了。
他從另一個男人手上接過了一條鞭子,對著我狠狠地抽了下來。那鞭子上有刺,每一次下來都像是整個鞭子嵌進了肉裡。
就在我身下流了一地的血,就在我以為我活不成的時候,綁著我的繩子在背後斷開了。
我再次從窗戶跳了下去。
哢嚓一聲,我聽見骨頭不知道是錯位還是斷裂的聲音。刺骨的疼痛從腿上傳來,而腦子裡只剩下死也不能死在這裡的念頭,我不顧一切瘋狂地朝外面跑。
「滴——滴滴——」一道強光朝我射過來。
我瞇起眼看過去,看到了一輛車朝我過來。
死了也好。
死了也好。
2
「滴,滴,滴。」
機器音在我耳邊越來越清晰,我還沒有死。
我微微動了動眼睛,一道光泄了進來,我適應了一會才慢慢睜開眼睛。
是一間單人病房。
「醒了!醒了!去叫醫生!」旁邊的人驚喜地叫喚著。
我側頭去看他,是個我不認識的男人。
不知道又是哪個男人,我緩緩地閉上眼睛,為什麼一輛車開過來都沒撞死我。
「路總,少爺剛剛醒了。」我旁邊的男人再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