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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位置: 番茄故事會 仁姝長公主 第10章

《仁姝長公主》第10章

我不語,將目光轉向殿門。

一個人出現在那裡。

腰間配侍衛刀,臉上有猙獰傷痕。

是醜奴。

44

「我那早死的皇兒?他怎麼會還活著?」父皇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死死拉著醜奴的手,神情癲狂,顯然是迴光返照。

父皇刺破指尖,和醜奴的血和自己的,一起滴入碗中。

「溶了,溶了!」

父皇忽然卻冷靜下來,道:「那時你是在朕懷中去的,這麼多年過去,朕還清楚記得,你腰後有一塊胎記,你過來,讓朕看看。」

我僵住。

但我不能說甚麼,只能悄悄攥緊拳,任長長的指甲紮進掌中。

我和醜奴之前,並沒有注意,趙美人的孩子腰後,有這樣一個胎記。

怎麼辦?

醜奴一動不動,從容道:「草民身上並無胎記,陛下許是記錯了。」

氣氛停滯,如同過了一個世紀。

父皇笑了:「是,朕記錯了。」

他竟然是在詐我們!

我沉重地吐出一口氣。

我知道,父皇也許並沒不相信,醜奴就是當年的孩子。

可如今飛白要害他,他知自己時日無多,寧願抓住救命稻草般,相信醜奴就是那個孩子。

45

「朕要改立太子,你以後,便叫做陶和衷罷。來人,上紙筆。」

「父皇要廢我這個太子,怎麼不和我說一聲呢?」

陶飛白大步走進來。

父皇平靜道:「孽子,爾安敢來。」

他這副不怒自威的樣子,恍惚是壯年風采,竟將陶飛白嚇得瑟縮一下。

「為何不敢?父皇,你快要——死了啊。」

他拉長聲音,臉帶嘲諷,揮揮手,身後便出現了一隊身著黑甲的侍衛,正是守衛宮闈的禦林軍。

「朕問你,朕身上的毒,是你下的?」

陶飛白爽快道:「是。」

「你小時候,並未中毒;先皇后的事,是你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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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竟然今日才反應過來?誣陷姨母與侍衛私通,是仁熹的主意。將父皇帶過去的是母后,姨母送來的藥湯,只是溫補身體用的,而我假裝中毒,就是為了,再推姨母一把啊。」

他幽幽歎道。

「你!」父皇被他不知廉恥的模樣激怒,「孽畜!」

「姨母有什麼錯呢?只是母后想當六宮之主,我想做天下之主罷了。她唯一的錯,就是擋了我們的路。」

「皇姐。」他轉向我,「我本來想要一步步來的,可是誰知父皇受到刺激,提前發現了身體上的問題,我實在是被逼得沒辦法啊——」

「咦?父皇手中拿的可是聖旨?方將軍,你去取來給我看看。」

我神色晦暗,看著方景文一步步走近。

他避開我的目光,不知是羞恥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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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將軍還愣著做什麼!待我登基,立刻幫你休了皇姐,將仁熹嫁于你!」

方景文動了,他舉起劍,就要將那聖旨砍斷。

「方景文,你要做逆賊。」我平靜質問。

方景文的劍已然逼近父皇,電光火石間,我看到飛白臉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

就在那一瞬間,他突然蹲身拿起劍,站在父皇身前,是個護衛的姿態。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陶飛白震驚無比,他定定望向方景文,眼裡滿是疑惑。

「方家世代為皇帝效死,絕不參與皇位爭鬥,如今,又豈會為了一個女人——」

我替他作出了解釋。

況且,不久前方景文又得知,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他付出真心等待之人,其實不是仁熹,而是我。

45

方景文與秦謹不同,秦謹是無情,他卻是個情種,我為此頭疼不已。

那日,我長長、長長地歎了口氣,告訴了他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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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住了,方景文,不,元寶。」

「元寶」是我當時給他取的昵稱,因為我愛財嘛。

「你叫我什麼?」

陶飛白的眼皮狠狠跳了三下。

「之前你問我,如何知道你和仁熹的緣起,這就是答案。你當時中毒,看不清人,我只能扛著你下山,你可真是太重了。」

我小小抱怨一下。

「你,你,你……」

「方景文,當日我提出和離三個要求,第三個條件,我要你幫我,你肯是不肯?」

「自然願意」

他紅了眼眶。

我滿意了,「多謝你,將軍。」

47

「啪、啪、啪!」

「皇姐真是好謀略。只是你真以為,有了方將軍,你就能轉敗為勝?這醜人是皇姐找來的?難為皇姐了。」

「這是你皇弟,未來天子,不得無禮!」

「皇弟?!這又是你從哪裡找來的?無憑無據,誰信他是未來天子呢?方將軍臨陣倒戈了不要緊,你們上,事成之後,加官進爵!」他沖禦林軍下令。

「他們知道。」我淡淡道。

「誰?你們怎會在此?」

陶飛白看到了朝廷的肱骨大臣們,正一臉複雜地看著這個弒君的太子。

廢話,自然是我。

醜奴,也就是陶和衷,一直站在不起眼的暗處,他悄無聲息地上前,一掌劈暈了他。

大勢已去。

48

父皇此時猛地吐出一口血。

「父皇!」我大驚,撲到他身邊。

「朕……時日無多……來人,朕要寫傳位詔書。」

立刻有宮人上前,執起紙筆。

我心如擂鼓。

終于嗎?

大臣們安靜地、悲戚地看著他。

「今朕年屆七旬,在位六十一年,實賴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涼德之所至也……

朕為奸人暗害,時日無多……陶飛白,流放三千里;張氏,棄屍荒野;公主仁熹,貶為庶民……」

當年害死母后的人,終究得到了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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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仁熹想出毒計,張柳(現皇后)將父皇帶了過去。

還有父皇。

他 明知道以母后的性格,不可能做出這種事,還是裝作被背叛的模樣,裝了一十五年。

他們,都該死。

「茲立……」

終于……

「陶……」

我看了看陶和衷,他正抬手,虛虛摸了下傷疤。

他是那個,和母后「私通」的侍衛之子。

他劃破了肖父的面容,和我籌謀數年,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報仇。

49

我和他演戲,讓仁熹恰好看見。

她一貫是愛搶我東西的,方景文的救命之恩是,醜奴也是。

于是我得以將他送到仁熹身邊。

給仁熹下藥,遣走她身邊的護衛。

我這一盤棋,終于到了最後的一步。

陶飛白被廢,父皇只剩下一個選擇。

即使這個陶和衷是假的又如何?左右不過多下點功夫,平息流言。

他登基後,會在某一天暴斃,將皇位傳給我。

我就是大業,空前絕後的,女帝。

這條荊棘之路,再難,我也要走下去。

50

「茲立陶……」

這一瞬間,我想到許多。

從假裝愛慕秦謹,放鬆陶飛白的戒心;到瘋狂斂財,得了個「金銀公主」的惡稱。

我八歲前,無憂無慮,那時候,我想要好多好多人愛我,還想要好多好多錢,讓天下人不再過得那麼苦。

到時候我就站上城樓,將成箱成箱的金銀往下倒!嘿!大家都有錢,就不會有人死啦!

八歲之後,我知道了,被愛是要付出代價的;

有些人,是不配茍活的。

我指著母后的棺槨罵了兩個時辰,回頭便吐到胃袋空空。

我想有人赤裸裸地愛我,想有人愛上什麼也不是的我。

可命運的每件饋贈,均是明碼標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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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起,我便不再是公主了。

我的真心呀,它被我弄丟啦。

51

父皇卻不說了。

難道是出了什麼紕漏?

我用灼人的目光看著他,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急切。

說啊,說啊。

「仁姝,你太著急了,這樣不行。」父皇歎氣。

我悚然一驚,「父皇這是在說什麼……兒臣有何可急?」

父皇接下來的內容,卻將我鎮在原地。

「茲立長公主陶仁姝為皇太女,朕百年之後,祖宗基業,盡皆託付與她,忘眾臣勤勉,事她如事朕。」

「什麼!」

他說什麼?

我愣愣看著他,不敢相信。

52

「仁姝。」他說話已經很費力了,「湊近些,讓朕看看你。」

「真像啊,你和你母后。」他喃喃道。

「一樣地無畏、悍勇、堅韌,認定一件事,再難也要做,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朕承認,朕怕了,沒有男人想要被女人爬到頭上,更何況,朕是九五之尊。」

「之前滴血認親的水,你做了手腳。趙美人的皇子,早已死了,這些,朕都知道。你想騙朕將皇位傳給他,再由他傳給你,是不是?」

「你小時候多天真,你想均貧富,想讓所有人都過上好日子,呵,多天真吶。」

「可仁德,是君王最重要的質量。」

所有都被撕破了,赤裸裸地放在明面上。

「您殺了母后,因為她比您出色,他們陷害母后時,您順水推舟。」

我恨意洶湧。

「您讓我這十年,時時烈火焚身,可我本來不該是這樣的!我是您女兒,我是您女兒啊!我也想找一個愛我的人,可我現在,已經不會愛人了!」

我太委屈了。

「我只是……一個女子啊。」

我喊到嘶啞,像是將這些年積壓的委屈一股腦發洩出來。

我恨不得把所有隱秘的籌畫扔出來,讓它們在烈日下被曬得滋滋作響,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傷害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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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不該,本不該。

53

「好,好!」

他竟然大笑起來,「這就是朕要的,恨!」

「仁姝。」他的大掌放在我頭頂,輕輕摩挲,像尋常父女間的溫存。

「我是個庸才,若非生在皇家,恰巧做了這個皇帝,我或許連你母親都高攀不上。」

「我一生嫉賢妒能、庸碌醜陋、毫無建樹,被匈奴耍得團團轉,被一劍射頗了膽。」

「但我一生中做過最正確的事,也許是養出了你這樣的一匹狼王。」

「我……」

我張張口,喉頭堵塞。

「仁姝,抬頭看看父親。我問你。」

我怔怔看著他。

「第一,你仍想讓天下百姓過上好日子嗎?」

「是。兒臣第一步,便是將歷年攢下的銀子拿去買皇田,將其分給百姓耕作。」

「好。第二,你還恨我嗎?」

他眼中有種希冀的光。

54

我眨眨眼,那裡並沒有眼淚。

「父皇,是你殺了母后。」我恨聲道。

他難堪地別過頭去。

「你知道?你確實應該知道的。你從小就聰慧。」

呵。

他咳出一大口血,顯然是油燈枯盡,斷斷續續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仁姝,你可做好準備了嗎?」

「準備踏上這一條荊棘之路,你會遇到我這樣的男子,嫉賢妒能,看不起女子;在你母后被誣陷之時,順水推舟,冷眼旁觀,只為了找回自己的尊嚴;你會被老學究指著罵,顏面盡失,像我年輕時一樣;你再也不能隨心所欲……」

「你走的這條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一路猛獸環伺,個個對你虎視眈眈,你怕嗎,仁姝?」

「我不怕。」

「怕也不成了。」他呵呵笑起來,喉嚨似破風箱隆隆作響。

「朕想多教你些,可終究是不成啦。」

他喃喃道:「抱歉,仁姝,要將你一個人……留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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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著闔上眼,放在我頭頂的手掌失去了力氣,無力地落下來。

「且視他人之疑目如盞盞鬼火,大膽地去走你的夜路。」

「姝兒……」

「……莫哭。」

這是他最後的話。

55

我下意識抓住那只垂落的手,無意識喊了一聲太醫。

後來我忽然想到,給他下的毒裡面,也有我的一份。

我站起來,跪久了膝蓋酸痛,和衷上來扶住我,走出宮殿。

「陛下,看看您的臣子們。」

我環顧他們悲戚的面孔,眨眨眼。

空中飄起細雨,我伸手去摸臉頰,卻摸到一片潮濕。

難道我哭了?

不,我沒感覺到眼角濕潤吶。

我笑著回頭對方景文道:「方將軍,這雨真是奇也怪哉,怎生都飄到本宮臉上了。」

宮女怯生生道:「陛、陛下,您哭啦。」

「不可能,我有什麼可哭的?這雨真是邪了。」

和衷握住我的肩膀,把我按在他懷中,我嗅到淡淡的皂莢香味,不知怎的起了好勝心,強調:「我、我真的、真的沒哭。」

「我知道。一定是這雨太擾人了。」

他溫柔道。

「對。就、就是。」

我抽噎著強調。

「好。」

他低聲應答著,一遍一遍,不厭其煩。

56

「和衷,你要走?」

臉上有疤的男子應了聲。

「我們原本的計畫是,我登基後暴斃,傳位于你。但先皇直接封你為新帝,我自然沒有留在這裡的理由。」

「可、可我!」

「你什麼?」

「我,我對你!你……你知不知道……」

「那只是依賴,姝兒。」

「我我我……」我急得團團轉,卻不知道該如何將他留下。

「我只是要擺脫這個皇子的身份,會再回來的。」

「何時?」

「陛下選妃之時。」他摸摸我的烏髮。

「也許那時,陛下便能夠看清您的感情了。」

「……好。」

57

方景文纏我許久了,我遣人送去和離書,他不肯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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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鬆口了,同意與我和離,但要見我一面。

我允了。

「人也見到了,將軍簽字罷。」

「我不。」

「朕的三個條件,將軍都做到了,為何不願意呢?朕曾經問你,若你後悔了呢?你不屑以對。那麼現在……」

「不。」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無人敢買賣皇田,因此公主提出的第一個條件,恕臣無法達成。」

他好似遺憾極了,瞳仁中卻躍動著一團火。

「不,別人不敢買,本公主卻能。」

我拿出一張匯票,「這是朕這些年攢下的,打賞、嫁妝、母后的嫁妝……林林總總加起來,正好是十萬兩,朕的積蓄,全部在這裡了。這些年,朕背負貪財駡名,這名聲錢,將軍可要收好了。」

「原來陛下說時候未到,是這個意思。」

他聲音嘶啞,活像被砂紙磨過。

58

「陛下為何任由陶仁熹誤導我?讓我以為、以為……」

「哦?若我一開始承認,你便能愛上我了?」

「是!」

「哪怕邊關射向你的那一箭,是我命人做的呢?」

「是……什麼?」

「你沒聽錯。」我自顧自道,「我為的就是嫁給你。本來我看好秦謹,可他追著仁熹,我沒辦法,只能讓你受傷,以沖喜的名義嫁給你。」

「仁熹不願嫁給一個廢人,秦謹不願讓她嫁,于是——」

「我站出來,嫁給你,朝堂之上,板上釘釘,便是陶飛白也沒有反應餘地。」

「這樣的我,是你想要的嗎?」

「我要。」

我詫異地看他,情癡真是不能惹。

「哪怕和親的事,是我促成的呢?我買通人,告訴單于大業的二公主有多麼漂亮。」

「二公主和我無關。」

「哦?」

「若我告訴你,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一盤棋呢?」

「嫁人便不用去和親,于是這個人只剩下仁熹,她不甘心,想與秦謹生米煮成熟飯,孰料我已然將他策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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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和衷做戲,將他送到仁熹身邊,她慣愛搶我東西,這下卻是開門揖盜了。」

「聽到這裡,你還敢愛嗎?」

59

「有何不敢?」

他忽然笑了。

「陛下,我在邊疆十幾載,朔風吹拂,練就這麼一副厚面皮,我見過無數殘肢,見識過種種醜惡,這些算得了什麼呢?我方家護佑國土,是祖訓,是累世理想。」

「我一直在想,除去這身甲胄,我還有什麼?」

「我執著追尋的那個人,是否只是幻影?」

「陛下,您救了我,我以身相許。」

「陛下深謀遠慮,既有心計,又兼手段,比我想象的……那個救我的女子……」

我靜靜看著他,說不上是什麼心情。

「比我想象的,還要堅韌動人。」

他一雙鳳目緊緊盯著我,裡面滿是不屈不撓的火光。

他的額頭輕輕碰了碰我的。

像某種小動物,小心翼翼地貼上來,眼眸清澈,天真、熱情、坦承、忠心。

「愛我罷,陛下。」

「求您。」

60

「臣也想請陛下垂憐,微臣只想做陛下窗外一片紅楓,絕不打擾陛下。」

「秦相位高權重,何必跟著湊熱鬧。」

好不容易送走粘人的方景文,我頭痛道。

「你既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可陛下曾經也道,非臣不嫁。」

「莫開玩笑了,秦相,你不是曾道,真心一文不值嗎?」

我複雜地笑。

「如今朕再問你同樣的話,這真心,到底值幾個錢?」

我玩味道。

「陛下,真心,不名一文。」

他依然堅持。

「陛下要許多許多愛,可時至今日,陛下還能分清誰假意,誰真心嗎?」

他不管我的表情,兀自退下了。

「不管陛下是否允我,可君臣之間,互相扶持,共謀國事,百年之後,微臣必隨陛下而去。

後世之人,提起秦謹與陶仁姝,無不慨然而歎,我們會一直被並列提起,直至千年萬年。」

「鵝兒唼啑梔黃觜,鳳子輕盈膩粉腰,陛下,一個野心家所剩無幾的真心,全部都在這裡了。」

我沒來由感到一絲倦怠,身上的金紅袞服還未脫下,眼皮已經在打仗了。

我後退幾步,緊緊抱住膝蓋,在權力的中樞,在燒著龍涎香的華麗書房中,沉沉睡去了。

作者:墨棏感卿

來源: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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