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8 歲那年,我本想從天臺上跳下去,是你阻止了我。」他聲音很輕,帶著一些遺憾,「現在,你不要我了,我感覺,沒有什麼活著的必要了。」
「宋衍,你別沖動。」我腦子嗡的一聲,轉身抓起衣服,套在身上,「你等我!我馬上到!」
掛掉電話,我一扭頭,發現時淮序仍舊背對我,站在水池旁。
似乎什麼都沒聽見,只剩水嘩嘩地淌。
我急了,沖進去,「喂,你傻了!不換衣服干什麼啊!」
他被我拽得一個踉蹌,暗沉沉的眼睛盯著我,「換衣服?」
「我自己去多不合適啊……我都結婚了。」
我煩躁地掏出手機,語速飛快,「時淮序,我給你十秒鐘,把圍裙脫下來。我這就報警,瘋了,孩子們還沒下晚自習,他當著人面跳下去算怎麼回事?」
「換好了。」
時淮序已經干干凈凈地站在門口。
我一愣,「你動作挺快啊……」
幸好時淮序會開車,才免了等司機的麻煩。
警察已經趕到現場了。
并告知我不要再與宋衍有任何通話。
有這麼一絲希望吊著,他一時半刻做不出什麼危險的舉動。
而這個時間,剛好可以把學校的同學疏散。
時淮序在安全的范圍內,把車開到了最快。
我們很快到達了現場。
天臺上,風很大。
吹不散暑熱。
校園死寂無聲,警察在宋衍五米開外的位置,不敢靠近。
我被警察拽到了天臺上,「姑娘,他非得見你,你給我們拖延一會兒時間,救援人員馬上就到。」
我看了時淮序一眼,他被攔在警戒線外,對著我點了點頭。
我深吸一口氣,爬上臺階,叫了聲,「宋衍。」
那個坐在天臺邊緣的人影動了動,回過頭。
露出張被燒毀的側臉。
「寧寧,你來了。」
看著他,我一陣恍惚。
我似乎很久沒見過他了。
前世和時淮序解開誤會后,我們去看過他幾次,宋衍表現得很抗拒。
大概是一個恨了很多年的人,某一日突然發現兇手不是他,也很難放下仇恨。
再加上后來,時淮序腹背受敵,局勢緊張,我便在家里待著,不敢出門了。
前世今生加起來,應該有一年多沒見了。
「宋衍,先下來好嗎?」
宋衍沒理我,而是就這麼看著我,「對不起。」
他的視線望向站在人群外,等我的時淮序,說:
「你說得對,是我太偏激了。你明明在結婚前,就跟我說過的,以后只跟我做家人。是我太貪心。」
我想起那些年我和宋衍相互扶持,撐下來的日子。
被小混混欺負,是他護著我,替我挨打。
我被二叔趕出來,他連夜冒著大雨,給我送傘,帶我回家。
一時間,竟有些動搖。
他真的是害死我的兇手嗎?
宋衍笑了笑,「你答應要每年都陪我過生日的,你唱一首生日歌,我就下來。」
「好,我唱。」
風聲漸漸靜下去,生日歌在天臺的夜色里徐徐飄蕩。
可是唱這首歌的時候,我竟然在想,那天好像沒有給時淮序唱,回去給他補上。
一曲終了,宋衍從天臺上站起來,面對著我。
「謝謝,好多年沒聽你唱過了,很好聽。」
「我想再問你一個問題,」他聲音很淡。
「你問。」
「你還愛我嗎?」
我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說,「你是我的家人。」
從他站在舞臺上的那一刻,就是了。
宋衍幽深的眸子望向人群,似乎在跟時淮序對視。
天臺的風吹得我有點冷,我說:「我們回去好不好?」
宋衍收回目光,對著我微微一笑,「寧寧,我愛你。」
說完,張開手臂,往后,倒向無邊無際的夜色。
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
我渾身血液被凍結成冰,下一刻猛地朝天臺撲過去,「宋衍!」
卻撲了個空。
漆黑的地面像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
宋衍就這麼消失在深淵里。
我怔怔望著黑漆漆的地面,大腦一片空白。
似乎聽到一聲鈍響,腿一軟,跪倒在地。
宋衍,就這麼死了?
是我錯怪他了嗎?
都說人是敏銳的。
我和他認識這麼多年,宋衍察覺到我對他的疏遠,所以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是不是就代表著,是我把他害死的?
我渾身冰涼,呆呆坐著,身子止不住地發抖。
突然,我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熟悉的味道在此刻,宛若救命稻草,我緊緊抓住時淮序的袖子,說:「我把他害死了……」
他抱著我,「我在,不怕……」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哭出聲,抱住時淮序,語無倫次,「對不起……」
他摸著我的頭發,「他沒死,不哭。」
他抵在我耳邊,溫柔耳語,「警察在下面撐了充氣床,把他接住了。」
我閉著眼,眼淚浸濕了他的襯衣,下一刻,放聲大哭。
當一個人真的因為你的行為而死時,自責會像大山一樣,將人壓垮。
時淮序語氣艱澀,「只是一些擦傷,被送去了醫院,如果……你想去,我可以送——」
「不要。」
我聲音嘶啞,「我想跟你待著。」
「好。」
7
我和他回到了車上。
窗外警察在一波接一波地撤去。
待會,就有人帶著我們去醫院。
因為宋衍沒有親人。
我靠著他的肩膀,筋疲力盡,「來之前,我還有最后一句沒跟你說,我懷疑宋衍也參與了。
」
時淮序深吸了一口氣,「寧寧,如果沒有呢?」
「如果他是無辜的,你會選擇他,還是我?」